秀莲一听,猛然吃了一惊!芳颜立刻改变为惊异之色,将要问,就见孙正礼把他那黑脸一低,像莽牛似的叹了口气,说道:“师妹你不知道吧?李慕白早于二年前死了,死在江南了?”
俞秀莲一听,这消息真比甚么消息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心中一阵说不出是悲痛还是怜惜,眼泪忍不住往下堕,但她极力收止住。却摇了摇头说:“大概不是真的吧?孙大哥,你是听谁说的?”
孙正礼说:“不能是假,说的人有根有据。”于是他就说:“现在有淮南凤阳府谭二员外之子谭起、谭飞,随冒宝昆来到北京,每日拜访各镖店。也不知他们来此是有甚么事情。
据那谭飞对人说:李慕白确实是在两年以前,由北京狱中逃出,改名为李焕如到了江南。因在江南偷窃了静玄禅师的甚么东西,被静玄禅师及江南大侠冲霄剑客陈凤钧,追赶至江边争斗起来。
那静玄禅师原是江南最有名的人物,精通点穴法,天下无匹,所以李慕白敌挡不住。
当时就被静玄禅师用点穴法给点落在江中,连尸首全不见了!”
孙正礼很悲感地说了这些话,俞秀莲是半信半疑。
孙正礼又说:“李慕白这个朋友,死得真叫可惜!他不该往江南去,北方哪里不能叫他容身,哪个人不尊敬他,到了江南他可就不成了,江南都是水路,他是北方人,哪里会水?”
又说:“现在李慕白的死信已传遍了北京城,冯隆和秦振元、冒宝昆那几个小子,到处就向人说,并且有枝添叶!
说是李慕白被静玄禅师的手指头将胸膛点破了,又说甚么陈凤钧用剑把李慕白的脑袋砍下来了!
简直是怎么解恨怎么说。那几个小子,早晚我得把他们都大打一顿不可!”说的时候,孙正礼不住哼哼的出气,脸涨得黑中透紫。
俞秀莲倒劝慰了孙正礼一番,叫他忍气,不要惹出祸事。并说据自己想著,李慕白是不至于死的。
孙正礼却想起当年俞老镖头不把俞秀莲给李慕白,却必要送给宣化府,嫁那下落不明的孟思昭。
以至姑娘落得这般寂苦,将来可怎么办?难道五六十岁,成了老姑娘,还在这里住著吗?
他虽然心里这样想,没有说出来,但是他不禁又深深地叹了气,然后就说:“我走了,过节我还要保著一档子镖到一趟河南去,打算就便到家里去看看。师妹你还有甚么事吗?”
秀莲凄恻地摇著头说:“没有甚么事,我也打算过几天要回家去一次,我倒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要到坟上看看去!”
孙正礼说:“若是赶得上,师妹你跟我们一同走。”秀莲点头说好,孙正礼就告辞走了。
这里俞秀莲姑娘,自突然听到李慕白的死耗,她非常的挂心。固然李慕白的才智,自己是全知道的,他不但不会偷盗那静玄禅师的东西,并且即使与静玄交起手来,他也不会败北,更不会被人打下江去,所以自己总不相信李慕白会死。
可是若说他尚在人世,那为甚么两年多了,他竟一点音信也没有呢?我这里,他是不好意思给我来信,可是德啸峰乃是他的至交,人家天天在想念著他。无论如何,他也应托个熟人带封信来。
直到现在他李慕白彷佛早就消灭了,也许他真是已然死了?秀莲姑娘就这样猜疑,又夹杂著伤感,思索了半日。
到将近晚饭的时候,德大奶奶又亲自来了,她必要拉著秀莲过去吃饭,秀莲还是说:“我身上有孝,大节下的,我真不愿意过去!”
德大奶奶却说:“甚么叫有孝?我们家里不忌孝,没有那些讲究。再说,前两年你不是也穿著孝吗?为甚么在我们家里住著?”
这话问得秀莲真是语塞,她悲苦地笑了笑。
德大奶奶就两只手去拉秀莲的胳膊,可是她哪能拉得动,她就喘著气说:“妹妹你可别跟我动劲儿!”
秀莲又笑了笑,没有法子,只得同著德大奶奶到德宅去。
到了德宅里院,先见过德老太太,然后就到大奶奶屋中落座。
德大奶奶是十分高兴,她叫仆妇倒茶,摆月饼,并亲自替秀莲切水果。
秀莲却甚么也不动,当面虽同德大奶奶谈著话,但心中却思索著李慕白的生死疑问。
待了一会儿,屋外就有人咳嗽使声,隔著窗问仆妇:“是谁来了?”
仆妇说:“是俞大姑娘来了。”
德啸峰就进屋来,一见秀莲姑娘,他就深深地请了个安,说:“姑娘吃过饭了?”
旁边德大奶奶笑著说:“我把人家请了来,就为是在咱们这儿吃晚饭么,你可又问人家?”
德啸峰笑了笑,说:“我不知道姑娘是你给请来的,咳!这两天又叫事情把我闹得心昏神乱,简直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德大奶奶笑了一声,说:“又是甚么事,把你弄得这模样儿?你不说明白了,光发会子愁顶得了事吗?”
德啸峰在旁边绣墩上坐下,就叹了口气,说:“跟你说你也全都不知道,说了倒叫你白担忧。现在我对俞姑娘说,俞姑娘一定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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