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修玲来到青岛的当晚就接到了江容止的电话,当时她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拿着吹风机轰隆轰隆的烘干,铃声响了很久才听到。
按了接听键之后,她佯装镇定。
弥漫在这对旧日夫妻之间的,是难以言说的尴尬,他们小心翼翼的进行短暂的寒暄,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让话题更进一步。
“你这次为什么来青岛?”江容止问道。
修玲在心底斟酌了一下怎么向江容止说明原由,最后索性挑了重点长话短说,把余丹和晓亮的事和盘托出。
江容止内心的惊讶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上次晓亮阑尾炎,他和这孩子有了一个星期的接触,晓亮的机灵懂事让他打心眼里欢喜,此时想到他很可能还和自己沾亲带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缘分,原来这就是余丹在医院里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比之唯恐不及的原因。
“这孩子很可爱,余丹把他教的很好。”江容止欣慰的说。
“修远这个孩子,耽误了余丹一辈子,当年,余丹的成绩并不次于修远,进B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果不是修远这个混账小子……”
“你从怀修远的时候就一直想有个女儿,我还记得他出生的时候你懊恼的要命,现在看来,你疼余丹的成分竟然比疼自己儿子的还要多一些?”
“我疼余丹是因为她是个好姑娘,因为她养大了我的外孙子,因为我不想让儿子错过她。”修玲解释到这,旋即讽刺的笑了一声,“我经历过你,自然知道遇到一个良人是多么不易的事。”
江容止被修玲的话堵的哑口无言,半晌才用苦涩的声音问道,“阿玲,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江容止了解修玲,甚至更甚于自己。他知道她嫉恶如仇,黑白分明,她的恨往往比爱还要强烈和决然。
“我不会把时间放在恨一个陌生人身上。”
“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们有共同的联系,这个联系一辈子都存在。”江容止说。
“滚吧,江容止,在你背叛了我和修远,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之后,竟然还敢信誓旦旦的说我和你有一辈子都存在的联系?”修玲大声的质问,口气有些歇斯底里,此刻,她恨不得把心中埋藏多年的蚀骨的恨意化作利剑,全部刺进江容止的胸膛。
“……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的晚了点。当年,你坚持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对不起。”
电话那端的江容止闭上了眼睛,因为犯罪感的折磨,他刻意忽略遗忘的部分记忆又翻江倒海的喷薄而出。
当初,他是铁了心要离婚的。
他受够了修玲的霸道,专横,唯我独尊,他感到挫败和压抑,他急需要一个温柔的怀抱,一个能够给他肯定和尊严的女人。
他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所图谋,但是他依然无法抗拒,他在心底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或许,她真的爱自己,为了爱情,他愿意赌一把。
他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这之后的每一个新年,他都是在青岛一个人度过。100平的三居,只有他一个人,走路说话仿佛都会有回音,面对着满桌的菜却没有一丝胃口,吃很少的饭,剩下的便任由它们摆在桌上慢慢凉透,再放进冰箱,可以拖拖拉拉吃上三天有余,电视里喧嚣的歌舞让他如坐针毡,窗外夜空中绽放的烟火让他的思念几乎排山倒海。后来,他索性去医院值班,在办公室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对于他的奉献和拼命,很多人给予褒奖的夸赞,他统统一笑置之——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涩?他走上了歧路,从此骑虎难下,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他只能就此走到底。
修远高三那年,他曾经回过一次北京。
他没有带行李,只带了钱包就冲去了火车站,所有的卧铺全部售罄,他便不顾一切的买了一张站票,混在拥挤的人潮中上了火车。周围全是背着编织袋的农民工,他一身斯文得体的打扮杵在中间显的非常另类扎眼,但是他不在乎。
下了火车,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疲惫,精神的力量支撑他第一时间回到了家,一刻都没有耽误或停留。
“我回去过。我回过北京。”江容止的声音是修玲熟悉的低缓平静,“我站在楼下,看着我们家的窗户,看到鹅黄色的窗帘,客厅和厨房亮着灯,我能隐约看到你忙碌的身影,看到修远跑进跑出,我想我是在那一刻才真正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我没勇气上去,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站了整晚,后来得了肺炎,在B大附院住了整整一个月。我想,所谓懦夫说的就是我吧,明明在心底说了几万句对不起,却一次没有对你讲出口,明明已经到了楼下,却没有勇气敲响那扇我曾经愚蠢的弃之蔽履的大门。”
修玲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她不能说话,不敢说话,害怕一张嘴就会痛哭出来。
你终于承认了,江容止,你终于承认了,我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你后悔向我低头的这一天了。
我在梦中幻想这一幕已经十多年了,如今,一朝成真,为什么我反而没有想象中的半分兴奋,反而比以前更难过了呢?修玲的心底无限悲哀。
下午五点半,店长和妻子来交班,余丹把帐目交代清楚,套上外套便准备去接晓亮放学。临出门,老板娘还塞了三个火龙果给她,“给晓亮吃吧。”她说。
老板娘温婉的笑容让余丹心中一暖,她接过装水果的袋子,感激的笑了笑,说,“谢谢。”
“我喜欢你儿子,又可爱又懂事。我儿子要是他一半乖,我就烧高香了!”
“小男孩调皮是难免的,晓亮比较狡猾,人前装的人模狗样,人后可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余丹说。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余晓亮这“演戏装乖”的本事,炉火纯青,得她的真传。
余晓亮的小学离余丹工作的地方不远,只需要步行十分钟。来到学校门口,已经看到那里熙熙攘攘围满了家长和私家车。
突然,人群中两个格外挺拔,鹤立鸡群的身影让余丹吓的哆嗦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余丹跳到了树后面。
她抠着树皮,看着相隔三米远的江修远和陆非的背影,一股寒气顺着脊柱一直窜到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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