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的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大部人都在家准备晚饭,前来拜神的人寥寥。
于莹进来看了一眼便出去等。
屋子里除了文蝶,还有一个人在虔诚跪拜。
那人瞧着三十多岁,结发髻于顶,灰头土脸,发丝凌乱。一身圆领长袍盖住瘦削的身躯,露出一双已然开裂的鞋底。他脸上还有些青紫痕迹,像是刚被人揍过,看起来比昨晚的文蝶还要惨。
文蝶双手合十站在旁边,侧头看着他从书笼里拿出三支线香点燃,一作揖一叩首,接连三下,口中念念有词。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布衣纪怀风恳请羽山神显灵,落报给城东欠钱不还的潘和正,为小生做主!”
文蝶等了半响,也不见纪怀风说出前因后果,没忍住:“他欠了你多少钱?怎么欠的?”
那人将线香插入香炉,又跪回去,方才分些目光给文蝶。他见她那副看似关心实则好奇的模样,心中愈发憋闷,便叹口长气一一道来。
“小生姓纪名怀风,字同梦,洛安人士……”
文蝶打断他:“他欠了你多少钱?”
“十两。”
“怎么欠的?”
“小生出生贫寒,家中兄弟位列第三,苦读诗书十余年……”
“我不关心。”
纪怀风住了口,紧闭的双唇和作揖的手微微颤抖,眼眸垂着半闭不闭,似乎下一秒就要委屈的哭出来。
文蝶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你说吧。”
“小生满腹才华,却因两袖清风连续三次乡试名落孙山!连县学廪生的身份都被那个空有一身铜臭的草包给抢了!爹娘更是骂小生只食米面不产黄白,对小生提帚就赶!牛羊尚知舐犊情深,小生在他们眼中还不如家中每日生蛋的母鸡……”
纪怀风说着落了泪,文蝶没有手帕,只能捏着纪怀风的手腕用他自己的袖子帮着擦。三十多岁的人,那手腕瘦削到文蝶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握全。
纪怀风颓然跪坐在蒲团上:“自此之后,污言秽语无孔不入,小生只能只身离洛安。行至此处盘缠用尽,好在柳暗花明,遇到潘和正聘请小生为青云酒楼提诗,欲附庸风雅招揽食客。文人商贾混淆一气怎可安生?小生便给他出了一招无孔不入,他应允小生事成之后给予小生十两白银。今日初见成效,可谁知那潘天杀的翻脸不认人!将我乱棍打出门外!”
文蝶这时想起昨日跟着舞龙时,一路上随处可见的“青云酒楼”牌。
习惯了现代随处可见的广告牌,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纪怀风一个穷的响叮当的书生,在满居里这几日也没个能说话的朋友。这会儿将这口恶气说出来,心情舒畅不少。
“可你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真的有用吗?”文蝶问。
纪怀风没有回答,反而是站起来,向空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后对着文蝶一礼:“小生啰嗦,多谢小友善听。”
……
文蝶和纪怀风出门后便分道扬镳,于莹正站在一个菜摊前,和看摊的大娘聊天。
“真有这么好吃?”
“那不清楚,但满大街都能看见他们家招牌。”
她见文蝶走过来,便转了话题:“我记得羽山神使一共有三个人吧?这几日怎么只见到吴神使一个?其他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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