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两步,她深深呼吸,密码被改了。
她望向冰冷镜面中的自己,那镜影的最上方是摄像监视器,如果此时总裁办公室里有人,那么她的影像早被投在墙面的白荧上,系统会自动发声请示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主人,是否打开电梯让人上去。
朱临路一直说她蠢,也许,她刚才的蠢样,已经落在了别人眼里。
她再度拨通高访电话,“请他抽空见一下我,只需要三分钟。”他不能这么残忍,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也请给她一个明确的结局。
“南弦真的不在公司,他有很重要的事去美国了。”“那么请给我他的联络电话。”高访沉吟,似乎在斟酌该如何用语。
“高访,如果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他的意思,我会感激不尽。”“你等我一下。”两分钟后高访来到楼下,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南弦走之前交代我,要是你来找他,就把这个给你。”温暖打开盒子,紫绒上是一根精致的铂金项链,那枚她还给他的田黄石印章串在链子当中成了吊坠,石身已被雕成精巧玲珑的弦月样,中间还镶嵌有她说不出名字的青蓝色宝石,隐隐闪着流光。
她笑了笑,“他什么意思?送给我的纪念品吗?”她的反应之快令高访惊讶,“是,他说给你留做纪念。”“就这样?”没别的话了?“他和一心——”高访轻呼口气,“他们会在两个月后举行婚礼。”手中的链子应声落地,温暖僵在当场。
婚礼?他和薄一心的婚礼?两个月后举行?这就是为什么——那夜他会说那么怪的话?他要她承诺为他守身,就是因为他打算去和别人结婚?在她那样对他剖心掏肺之后?他准备就这样一脚踹开她去和薄一心结婚?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微笑,弯身拣起地上的链子,再微笑,转身离去。
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礼,会在两个月后举行。
不知道把这个消息卖给娱记,她可以得到多少报酬?占南弦和薄一心的婚礼……他要结婚,他要和薄一心结婚。
结婚?哈哈哈,结婚!要恭喜他了,结婚。
她拨通朱临路的电话,“你在哪?现在能不能来我家?”“暖暖?怎么了?”她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想找个人陪我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回家路上——”眼前车影一晃,她猛踩刹车,吱声厉响后对面的车子停在路边,车主推门而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疯了?!”朱临路紧张地问,“暖暖,什么事?!”她挂掉电话,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搁在车窗,微探身子出去,站在车前方的男子长着一张峻脸,浓眉大眼神采奕奕,体魄挺拔强健十分帅气,她笑颜如嫣,“给你三秒钟走开。”
他明显一愣,马上怒容满面,指着她喝道,“你下来!”她收回脑袋,脚踩油门,三,二,一,车子疾飙过去。
“啊——死疯婆子!妈的——下回别让我再见到你!”叫骂声被撇得越来越远。
居然没有撞到,真是让人遗憾,下一次她找占南弦来试试。
手机在响,她看也不看,连连冲过红灯。
第十五章 拒见,反追(2)
当朱临路脸色发白地冲上温暖的住处时,发现门大开着,她躺在沙发里,睁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象具失去精魂的长发娃娃,就连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
虽然神色不对,起码她人安安全全在这里,他松了口气,蹲在她面前,搔搔她的脑袋,“怎么了?”她摇头,翻身朝里蜷成一团。
茶几上有一个没拆开的大信封,朱临路拿起看了看,是某所私家医院快递过来,他关心地问,“你生病了?”“没有。”她懒无情绪,“早些时候有天半夜心口疼醒,南……弦让我去看医生,一直拖着没去,最近有空,所以去做了个全身检查。”他将她的人扳过来,“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她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轻声道,“他避开我。”朱临路不出声。
“高访说……他两个月后结婚,和薄一心……”“暖暖。”朱临路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他抹了把脸,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当年我没把你的履历寄给浅宇,我抽起了那一份没寄出去。”温暖只觉脑袋一阵晕旋,她强迫自己慢慢坐起身。
“这就是你一直反对我接近他的原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占南弦从开始就设了一个局?只等着她心甘情愿,一步一步地踏进去?她用双手按着太阳穴,很晕,面前的茶几和人影如同相机调了四十五度天旋地转,想站也站不起,失重的身体软绵倒下在沙发里。
“暖暖!”她在黑暗中勉力撑开眼皮,“给我一杯水。”他匆忙倒来,滚烫的玻璃杯暖着冰冷手心,她慢慢喝下去。
被震碎的思维逐渐连了起来,串成清晰的线。
首先是两年前,她毕业时投给别家公司的履历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浅宇,迟碧卡约她面试是有人刻意的安排,目的是为了让她获得这份工作。
然后,不久前占南弦的前任秘书杨影离职,按规定升任者必须在浅宇服务超过三年,工作成绩比她优秀的杜心同和张端妍都被刷了下来,独她以短浅的两年职资被破格提升。
电梯密码,他在附楼住所里的CD,他在洛阳道的房子和设施,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包括薄一心一而再在她面前的出现,全都是——只是一个博大纵深的局?
就因为当年他曾经发过誓,要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由始至终,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出于余情未泯,而是,而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实现他当初的誓言?从两年前她进浅宇时就开始布局,他要把她当初曾加诸于他的痛苦释数还回,让她也领受一趟那种被深爱的人无端抛弃的痛苦和绝望?他对她就象对待冷氏、代中、益众和大华的生意一样?一环扣一环的连环计只不过是为达目的?她——只是一项他需要完美实现当年目标的案子?
温暖合上眼,用力摇头,不,“临路,我不相信。”朱临路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临路,你不明白,不应该是这样的。” 全世界都可能会伤害他,但绝不应该包括占南弦。
没有人曾比他更宠她,那时她少一根头发他都会自责半天。
“我他妈的——”朱临路中止自己的暴喝,烦躁地耙耙头发,女人怎么都他妈的这副德性!蠢起来全世界找不到药医!“暖暖,当我求你,别做梦了好不好?到底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我以在女人堆里打滚超过半辈子的经验告诉你,当一个男人真心爱上一个女人,绝对不会是占南弦对你那种游刃有余的表现!你是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来?他不但自己始终收发自如,对你的情绪更是拿捏得恰倒好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深深呼吸,无法反驳他说的都是该死的事实,“什么呢?”“这意味着他在泡你,仅仅只是泡而已!他在泡一个他感兴趣的女人,但并不打算真正投入,在我们这些公子哥儿的圈子里,通常这种情形的结果都是,泡到手后玩腻了迟早拜拜,也许可能会收起来做一段时间的情人,但绝不会把这种随时随地都能上的床伴考虑作妻子人选。”
手中的水从杯里晃出泼落地面,她全身发抖。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白?!”她将脸伏下埋入膝头,本来已抱定主意不管朱临路说得再有理有据,她都要等一个占南弦亲口承认的答案,但,胸腔内最软的肋骨被他无心的说话如薄刃划过,完全无备之下断成两截。
随时随地都能上。
心口好痛,好痛,象被强力撕扯,难受得无法抵挡。
她用手抚上,不觉碰到一抹冰凉,挂在胸前的田黄石此刻就象利刃一样,剖开了记忆提醒着过去的种种。
“暖暖?!”朱临路轻拍她的肩。
“让我静一静。”让她好好想一想,他曾经给过她多少暗示?他叫过她离他远一点,以前不明白他那种无来由的悯怜眼神,原来……是因如此?随时随地都能上……从一开始他就无懈可击地演绎了这一点?
她,温暖,只是一个他随时随地都可以上的女人,仅此而已?朱临路叹气,“任何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恋情人,但这仅仅只是天性使然,就算他真的对你还有点残留的余情,也并不代表什么特别的意思,他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很可能只是为了缅怀自己的过去,你告诉我,这么久以来你什么时候曾听他说过会离开薄一心?”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纯粹只是难以启齿和你说声到此为止。”“所以才选择避而不见?”希望她自己知难而退?“我相信是这样。” 她蜷成团缩回沙发里,一切已接近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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