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说是中风。
常给奶奶做家庭体检的医生早就说过,奶奶这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会中风,可是这一刻,我懊悔得像个罪人,我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奶奶才会出事的。
我蹲在手术室门口,虔诚祈祷,内心慌乱,连哭都来不及。
手术室灯灭的时候,已经是1号凌晨两点,医生出来,告诉我们,该做的他们都做了,现在转入重症病房,能熬得过去便算是熬过去,熬不过去,就没有办法了。
我不敢进房间,只敢隔着玻璃去看奶奶,床头的心电图一下一下,好像越来越微弱,我手脚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阿羡。”有人在叫我。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傅小瓷。
高考结束这么久了,他还穿着校服。他看到我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他摇了摇手里的袋子:“我肚子有点疼,来开点药,你怎么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有个肩膀靠一靠是好的,于是我把头埋在傅小瓷肩上,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等我平下气来和傅小瓷说完前因后果,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我们坐在医院的回廊里,一人手里端着一罐咖啡,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坟墓一般。
咖啡味道真苦,可是再苦也是有尽头的,我觉得出口的话也变得苦了:“小瓷,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辛苦吗?”
傅小瓷也垂着头,一只手扣着易拉罐上的拉环,支支吾吾问了一句:“大约不是这么辛苦的吧。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偏偏是秦浪呢?”
“嗯?”
“他对你不好,”傅小瓷斟酌着话,像是怕伤了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不会这么辛苦的!你以前跟我说的和我看到的他,好像判若两人,我甚至不明白,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一点也不像情侣,反而像是仇家。”
我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缩起来,好像这样会暖和一点:“我知道他的好。还记得元旦汇演那一天吗?那一天汇演结束的时候,我们偷偷跑去了天台上看流星,结果没有流星,下起暴雨来了,我们居然就躲在水箱下面躲了一整晚!他用他的衣服给我遮雨,他说‘如果你想,那就在一起’,虽然后来我感冒了,可是却觉得很开心;还有运动会的时候,我被铅球砸到了脑袋,差点得了脑震荡,他一路背着我跑到医务室,甚至连下午的田径赛都没去,害得班里少了一块金牌,却只是为了怕我无聊一直陪着我讲笑话;还有啊,期末考试前,我突然很紧张,我打电话给他,他就跑到我家门口,安慰我……”
一面说着,好像我一面就看到秦浪爽朗笑着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可是下一刻,这笑的嘴角又慢慢挂下去:“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么好的秦浪慢慢就不见了,可能是我做的不好,让他失望了吧……”
于是又泄了气,然后偏过头去看傅小瓷。傅小瓷的脸色很诡异,好像是嘴里嚼了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吞不下去吐不出来,眉毛拧在一起,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态度。
我莫名其妙:“怎么了?”
傅小瓷眨了眨眼睛,有点做贼般压低声音试探地问:“你说的元旦汇演,是哪一次的?”
我比他还疑惑:“还能哪次?咱们三年只办了一次啊。”
“那期末考试呢?”
“唔…”我想了想,然后肯定地说,“高二上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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