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逐月阁,实在算不得消停。
主殿门口被轰出一排战战兢兢的宫人,个个脚步踌躇,面露为难。
主子们动怒,她们是既不敢真的依言走得太远,落得个怠慢的罪过,又不敢挨离太近,将主子们的失态之姿尽数落眼。
紧接,屋内便开始传来柔妃娘娘的言语训斥声,以及宁乐公主不服管教地犟嘴动静也清晰响起。
宫人们面面相觑,实在听得惊心,柔妃娘娘向来纵溺公主,哪成想这回会闹得这么厉害。
毕竟待会还要近前去伺候,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敢松懈,更有几个活泛机灵的小宫女忙偷偷凑到冯嬷嬷身边,借以小声打听。
“嬷嬷,这到底怎的回事,娘娘不是去未央宫请安了嘛,怎出去一趟回来就发这样大的火气,嬷嬷最好,就可怜可怜我们几个小的,告知一番嘛。”
说着,小宫女悄咪咪地把自己手上戴的镯子摘下,又动作机灵地往冯嬷嬷袖子里塞。
冯嬷嬷对这些向来是来者不拒,于是面色如常地将玉镯藏好,之后颔了颔首,惯熟摆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老油条姿态。
不过这事问她算是问对人了,娘娘今日出宫,身边伺候的可是就带了她一个。
不过既得了便宜,冯嬷嬷便也没继续藏掖,于是坦言说道:“还不是娘娘今晨去未央宫请安时,被皇后别有意味地点了几句。话里话外都在贬说咱们公主被惯的不成样子,没个规矩,当着底下那么多嫔妃的面,皇后真是一点没给咱主子和公主殿下留面子啊,娘娘能忍得了这口气,于是免不得争了几句嘴。”
小宫女瞪大眼睛,惊讶道:“怎会如此?皇后娘娘膝下无女,早些年间过继来的宣王殿下也是男儿,记得娘娘去年除夕晚宴上还说喜爱咱们公主,羡慕咱主子有福呢。”
“那都是哪年哪月的事。”冯嬷嬷喟叹一声,哼气护主道,“还不是因着上次,公主拉着刚刚伤愈的太子殿下出宫跑了一趟,惹得皇后娘娘甚为不悦,加之前几日又和宣王殿下一起出去玩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皇后实实给气着了,可奈何公主有圣上护着,不就只能把怨气往咱娘娘身上发泄呗。”
另一小宫女也附和,“太子和宣王两位殿下若不愿,咱公主还能把人打晕带出去呀?怎就不是他们本来就有出宫的打算呢,什么都怪公主,你们是不知道,昨日晚间,我还看到公主在对着窗偷偷抹眼泪呢。”
“啊?公主真哭了?是为了……那个叫常生的奴才?”
“嘘!舌头不想要了不成!”
冯嬷嬷在旁控着场,听着众人嘴里的话是越说越没把门,于是及时制止。
话刚落,柔妃娘娘从主殿拂袖而出,见其精致华贵的面容绷得紧沉,宫人们忙垂头噤声,不敢逆拂。
“将公主禁足在这月阁里十日,没本宫的手令,谁也不得放她出来!”
“……是。”
宫人们暗自使着眼色,看来公主非但没示弱,反而又拱了把火啊。
正殿内,宁乐公主低啜直掉眼泪。
想想自小到大,她何时被母妃这样训斥过,一时满是委屈,眼泪跟着掉得更凶,同时也在心里暗暗骂了常生好几句。
他一声不吭就消失了,到底是残了还是死了?
若还有口气在,就不知道来找她寻个撑腰的靠山吗?她可是堂堂公主,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公主,留在哪里能有留在她身边好?
想想最后见他那次,他整个人就很奇怪,明明没有差遣他做任何事,他却在她身旁,默默不发一言地为她剥葡萄,之后再亲手喂给她。
常生的手细长又好看,剥东西的动作缓慢细致,又莫名显得几分性感。所以一开始被他这样亲昵喂着吃,宁乐还总是脸红倍感不自在,她伸手坚持要自己动手时,他便干脆不剥了。
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喂了。可现在,在她终于适应被他喂葡萄吃时,他却忽的消失,心头仿佛被浇下一碰冷水,宁乐当下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那盘紫葡,心头一瞬烦躁,于是横手一挥,把它们连带托盘直接甩落地上。
“混账!”
“宁妹妹,谁惹找你了?”一道低低的明显收敛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宁乐一惊,听出声音是萧承凛。
她忙把窗户开出个小缝,果然看到萧承凛畏缩蹲在墙角,有点滑稽模样,她压声问道,“我母妃不是将宫门锁起来了吗,你怎么……”
“就这还挡得住我?我是听说今晨的不愉快……算了不说这个了,五哥哥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不特地来补偿嘛。”
“跟你没关系,何况你也补偿不来。”
萧承凛眨眨眼,“怎么没关系啊,你不想找人了?”
宁乐闻言终于面露几分认真,“你有法子?”
“自有妙计。”萧承凛邀功一笑,“咱这小辈里就你一个女娃,你五哥不向着你向着谁?”
“可我被关了禁足,出不了宫……”宁乐苦闷着一张小脸。
萧承凛却言,“如此不正好打了掩护,柔妃娘娘把你交给一众下人看管,你只管告诉我,你宫里的人哪个能容易受收买,你五哥我有的是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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