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是个华侨,大学毕业以后来美国定居已有三十余载,在商界也很是混出了一些名堂,她作为华侨中的优秀代表今天要迎接她的学长。
她从小便能歌善舞长得也好,进了大学便被舞蹈队挑走了,她年纪虽小个头却不小,当时的舞蹈是有剧情的,队长陶景湖的舞伴毕业了,便由她顶上,舞蹈过程中难免眼神交汇兼之牵手托举,正是少女心萌动的时候,她却从来没把这个队长当做可能的对象,因为他十分的和善与正经,话也不多,是个稳重的更偏领导性质的学长。
舞蹈队有自己的院子和宿舍,除了去各自的系上课的时候,他们是日夜待在一起的,那个时候粮食紧张大家都饿肚子,陶景湖便组织大家在院子里种萝卜,也养鸡和兔子,只是杀的时候太过伤心了些,不过味道还是一样可口的,她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十分快乐的时光,队长对女孩子们要偏爱一些,学校发的电影票他总会给她们女孩子,她们议论过他是不是喜欢她们哪一个,可数了半天,没觉得他对谁特别的偏爱,毕竟当时的校规是严格规定不允许男女学生谈恋爱的,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他那样规矩的人是不可能违反校规的。
学校的学习很是吃力,舞蹈队要训练还要学习,大家有时候苦读到深夜,mary也是如此,陶景湖似乎没有这个苦恼,他总是和队里的孟月白一起出去遛弯,经常半夜才回来,她遇到过一次,天气像是要下雨,她便下楼给兔子们盖笼子,遇到俩人一起从外面回来,孟月白困得睁不开眼,陶景湖嘻嘻哈哈地赔礼,要请他吃饭云云,孟月白口齿不清地抱怨,mary和他们打招呼,陶景湖只说出去走走,不管严寒酷暑的只要天气好,他似乎是夜夜都出去的,mary觉得他是一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
以上就是她对今天要迎接的学长的全部印象了,不对不对,记忆深处还有一些事情,那是她刻意忘掉的不愉快的事情,她当时有个喜欢的男孩子,可是他们都胆怯,而且“积极进步”的好青年是不应该在学校期间谈恋爱的,可是爱情,是压制不住的东西,它会从眼睛里漫出来,和别的男生牵着手都不会心悸,可望一眼她喜欢的男生她就会把舞步忘个一干二净。
舞蹈队里的大家都看出来了,要撮合他们,她心高气傲不愿放低身份,要等他来追,可男孩子那边也胆怯要等她有所回应,两下里都缺少一种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如此这般,舞蹈队越撮合他俩倒是越不敢迈出那一步了,后来那个男孩子想入党,竟开始躲她,女孩子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连舞都跳不下去了,跳着跳着全面崩溃蹲在地上哭起来,把陶景湖吓了一跳,也蹲下安慰她,她便抽泣着向陶景湖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种事情……”
她泣不成声:“你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说罢哭得停不下来。
正哭得天昏地暗,她的胳膊被人拍了拍,陶景湖拿着两张电影票,偷偷道:“这不是学校发的,这是我托人给我弄来的批判电影,我让给你,去和朋友看看电影,看看电影就忘了。”批判电影其实就是那些不符合革命形式的电影,往往讲的是无病呻吟的爱情,可这些电影学生们都喜欢的很。
“那你呢?”mary问道,“你和你的朋友怎么交代呢?”
“我就说丢了,去吧。”
电影是《花为媒》,张五可定了王俊卿,可那个王俊卿有表姐还对张五可口出恶言,张五可眼看要名声尽毁,没成想还有比王俊卿更好的贾俊英在后头等她,新凤霞声若黄鹂清新玲珑,mary走出电影院便把那个男孩子扔到脑后头去了。
往事涌上心头,她握着陶景湖的手不放,殷切问:“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忘不了,于蓝你来看,这是我们舞蹈队的小妹妹,你还有印象吗?”陶景湖边说边示意他的夫人看mary。
他的夫人和善地朝mary点头。
mary对他的夫人也有一点印象,他们俩是同班同学,夫人上学期间来舞蹈队找过陶景湖几次,一般是他们系有什么事或者交接什么东西,俩人看上去不是很熟,往往说两句话就走了,谁知道人家成了夫妻,可见缘分是玄而又玄的。
她想起那个有缘无分的男孩子,想起花为媒,握着陶景湖的手道谢:“谢谢,谢谢您给我的电影票,票根我一直都留着。”
陶景湖送过很多人电影票,他已经记不真切了,只笑着点头。
“就是《花为媒》。”mary看出了他笑容里的茫然便补充道。
陶景湖的脸色突然变了,啊哈哈哈哈地干笑起来,挣脱她的手就去握别人了,只他的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mary笑了笑,笑容微妙让人看不懂。
后来有些陶景湖夫妇美国访问完毕回了酒店夫人关门把陶景湖痛骂一顿的谣言传出来,但这种事情往往真假难辨,mary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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