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卖家便一脸倨傲地说这宅子已经有人看上了,且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买下来。
常台笙淡笑了笑:“你我都是生意人,都不会傻乎乎地信买家们这样的海口。不惜一切代价什么的难道不可笑么?何况您若是信他,且抬高了价钱卖就是了,今日又何必答应再与我谈一谈?无非是——不信那人的海口,又想炒炒这地皮的价钱罢了。”
那卖家被她噎了一下。常台笙又道:“做生意摆这样的姿态,你让我也很难有诚意啊。”
卖家又急忙忙改了态度:“我也是为东家办事,想卖高些实在正常,您也多体谅。要不,您先去那地方看看再说?”
常台笙听旧友说那地皮的确是极好,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毁了买卖,姿态到了即可,遂跟去看了看。很多方面的确都很满意,但她却约了下次再谈,缘由也不过是叫价实在太高。
前面那买家有病吗,把初价喊那么高?会不会谈生意?什么叫不惜一切代价买,跟小孩子赌气说的话似的。
她别了卖家回自家书肆办了些事儿,再回芥堂时,天色已晚。天气还是阴惨惨的,好似随时都会下雨。她回去时常遇坐在廊下,连宋管事让她提前吃晚饭都不肯,固执地要等常台笙回来再吃。
常台笙走过去将小丫头从冰冷的地上拖起来,什么也没说。她算了算时辰,时间还算早,便带她一道去吃了晚饭。常台笙本想让宋管事提前送常遇回去,常遇却拽住她的袖子,要跟她一起出门。
常台笙想想应当也无妨,遂带她去了陈宅。
一切还是老样子,陈宅内冷冷清清,除了门房好似就没有人了。仍旧只有那间屋子亮着灯,在召唤来客一般,真像个妖怪的居所。
夜风刮进廊内,常台笙不由缩了缩肩。
她脱了鞋子进屋,依旧是满满一桌饭菜,还冒着热气。饭菜旁则放了昨晚她留在这里的契书。难道是——已经签好了?
除此之外,在常遇昨晚坐着的软垫前,竟放了一只已经装好了的——鲁班锁。
小丫头指着那鲁班锁道:“这个是二十四支的鲁班锁,很难的。可为什么要放在这里?给我的吗?”
常台笙揣不透陈俨的意图,她只知道,陈俨昨晚不是偷窥了就是偷听了,但放个更难的鲁班锁在这儿算是什么意思?
她蹙蹙眉,在矮桌前坐了下来。由是之前已经用过晚饭,这会儿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搁下了筷子。
前面那间黑屋子里,盘腿坐在蔺草席上的男人听见搁筷子的声音,不由地“哼”了一声,很轻,以至于常台笙这边都听不到。
那么多好吃的居然只吃几口,真是浪费。
常台笙搁下筷子便查看那契书。契书被改得一塌糊涂,有些条件简直离谱。
她耐心看完两张,偏头看常遇时,小丫头已经低头开始拆那只二十四支的鲁班锁。
与此同时,前面那间黑屋子里的男人,也开始拆一只全新的鲁班锁——但不是二十四支,而是……三十三支的鲁班锁。他动作很轻,但速度却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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