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忍着委屈给薛蟠解了经脉,我们兄弟俩念在先母的份上,听命行事了,结果好好的薛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了,现在已经证明是意外猝死,为什么贾大人还要硬往我弟弟身上泼脏水?”
林璐仰天悲呼:“谁家子弟能承担得起人命的重量?贾大人这不仅是要逼死我弟弟,还是要我林家百年声名毁于一旦,让我林家列祖列宗蒙冤受辱!”
“胡说!”贾政再也忍耐不住,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林璐能这样说话,谁毁谁名声啊到底,“是薛家写状纸递的诉讼,与我何干?我不过是上堂作证罢了!”
程岩叹了一口气,再看林璐突然觉得心底弥漫出丝丝缕缕的寒气,扬了扬手中的状纸,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鄙夷:“贾大人,这状纸上可是印着您的官印。”
这是贾琏的手笔,薛蟠死的那天晚上,他就偷偷命人告知林家兄弟此事,林璐一听贾政这样积极,就定了主意。
他刚来到京都时,跟林琳逛街第一次遇到乾隆的那次,因为一个小小的赌注,曾经在林琳手中见过贾政的官印。
林璐有充分完备的职业道德,看了一次就记了下来,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去偷真的,林璐现拿水萝卜做了一个,托兴儿给贾琏送过去。
贾琏还在气恼贾政狠心拿他当枪使,费力不讨好得罪人的事情都丢给他做,收到印章时咬了咬牙,干脆就盖上了。
他那时候倒没想这么多,主要是心气不忿,贾政能坑他一把,凭什么他不能反坑回来?贾琏此时就混在人群当中听审,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要是知道那个印章有朝一日会成为公堂上的证据,打死他也不敢盖上。
贾政当然不信,大声辩驳道:“冤枉啊大人,写状纸的不是下官,而是我侄子贾琏,此事下官并不知情!”
不知情你怎么知道是贾琏写的状纸?程岩并不戳破,点头道:“谁写的状纸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上面可是有您的官印呢,贾大人——”他扭头吩咐府丞:“传荣国府贾琏。”
也不用传,贾琏就在旁边听着呢,闻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了一眼贾政,笑道:“回大人,这份状纸是下官写的。”他身上有捐的五品同知官职,虽然是闲职,没干过正经差事,却也可以算数。
贾琏说话的时候眼睛有点发红,要是贾政刚刚瞒下了,他还能有愧疚之心,结果贾政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把他咬出来,贾琏也不管不顾了。
真要斗起狠来,谁怕谁呢?他抬起头飞快地对着程岩笑了一下,微一拱手,朗声道:“下官只是听从了二叔的吩咐,根据他的口述写下了状纸,二叔还亲自取了官印盖上!下官论起来还是两位表弟嫡亲的表兄,自家亲戚,何至于打官司闹得两家没脸?无奈二叔意态坚决,坚持要为薛表弟讨回公道,方才有了今日之事!”
“此话当真?”程岩抖了抖手里面的一张薄纸,加重语气问了一遍。
开弓没有回头箭,死道友不死贫道,贾琏咬咬牙,也认了:“当真!下官句句属实,公堂之上岂敢虚言!”
狗咬狗一嘴毛,林璐眨了眨眼睛,冷笑道:“贾大人,你为薛家薛蟠做主的心晚辈懂得,毕竟是贾大人嫡亲的外甥呢,没有白死的道理,我倒想问问,究竟是什么能够让你一口咬定是我弟弟害死的薛蟠?”
贾政还在见鬼一般瞪着贾琏,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道:“这不是明摆着呢吗,是林琳同薛蟠起的冲突,打了人,你们去荣国府当天晚上薛蟠就死了,不是你们下的手是谁下的手?”所以薛蟠死了,贾家阖府上下都没多想,铁定就是林琳干的,跑不了别人。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摆着’就能成了公堂上实打实的证据?贾大人手中可有人证,可有物证?”林璐哆嗦着声音都带了哭腔,“贾大人好事想不到我们,这种背人命的事情怎么就有脸往我弟弟身上乱盖?”
“林琳第一次打了蟠儿的时候,还放话说什么,这次只是打断了蟠儿一条腿,下次就要拧断蟠儿的脖子!”贾政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名声不名声的还要往后拖,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他诬赖人的罪名说清楚。
别事没办成还惹出一身骚,贾政心里头也是没底又后悔,早知道他何必跟着搀和呢,不就是被皇上打了一顿吗,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程岩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把状纸放在桌子上,用食指点了点:“我说贾大人,年轻人嘛,都是年轻气盛的,在气头上什么话说不出来呢?怎么贾大人倒当真了?”
林璐撇了撇嘴巴:“可不是,舍弟还说皇上平伊犁必能一举功成呢,难道几个月后大军凯旋归来时,万岁爷还要记我弟弟一功,赏我弟弟个顶戴花翎?”
一句话说得满堂的人都笑了,贾政一张脸涨得通红中都发了紫,指着林璐说不出话来。
“况且舍弟说的时候,确实是一句气话,谁能想到薛蟠第一次受了教训,第二次还不悔改,非要上门找打呢?”林璐说完,一指林琳,半真半假责备道,“看了没,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也该心里有盘算了,咱们兄弟都是直肠子,说完出了气就算了,备不住有那些阴暗小人,听了就记下了,打定主意要拿你的话咬死你呢!”
林璐一点都不怕,他就是指着贾政鼻子骂又怎么样了,就算日后被人说不敬外家,他也认了,先把贾政回话的路都堵死了再说。
阴暗小人的名头对贾政的杀伤力果然很大,他点指着林璐,厉声道:“那你说,蟠儿好端端怎么会死了?”
“这我哪儿知道啊,他又不是当着我的面儿死的,又不是在我家死的,尸体也没让我见着。”林璐仰着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拍额头假笑了一下,“都怪我,忘了二舅舅是刚来了,没听见刚才仵作的话,您的好侄儿是意外猝死的,什么是意外猝死呢,就是莫名其妙死了,跟谁都扯不上关系呢。”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你别以为能由着你颠倒黑白!”贾政根本就不信,特意强调重复道,“你们来的当天,薛蟠就死了!”
“外甥还是那句话,二舅舅诬赖我们没事儿,您起码拿出证据来,就算是伪造出来的,起码也好过现在这样无凭无证的,是谁颠倒黑白这可不好说呢?”林璐一拍林琳肩膀,“要不是事情偏偏这么巧,您如何能赖到我弟弟头上呢?您说,薛蟠为啥当天晚上就死了呢?外甥也想问一句,怎么就这么巧呢,您觉得呢?”
这话分明是怀疑到贾政头上了,程岩咳嗽了一声,这样子欺负人,他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因问相儿道:“你可还有话说?”
相儿早听傻了,不妨程岩突然问到他头上,吓了一跳,见连荣国府二老爷都被林璐堵得说不出话来,如何还敢狡辩,低头讷讷不语,身体抖得糟糠一般。
☆、39最新更新
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林璐看着林琳舞刀弄枪练武;转了转炉子上放着的羊肉签子,很装逼地摇了摇头,一脸深沉状思考着这个问题。
林璐并不是一个喜欢逆势而为的人,这一场官司,林家贾家薛家三家尽数扬名京城内外,其中;贾家和薛家是彻底臭了名声,林家所处的舆论位置却比较微妙。
一方面;许多人对贾家尤其是贾政的做法满带批判鄙夷,另一方面;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林家做得也太狠了。
其实这事儿,不论林璐怎么洗白——当然;他本身也没打算洗白——明眼人都清楚,绝对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薛蟠八成就是林琳弄死的,贾家还真没冤枉了他。
不过那又如何呢,谁让林璐牙尖嘴利,贾家薛家手中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没告倒林家,反倒把自家给赔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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