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六月二十四日,风军抵达邺城。
邺城,将军府
大战的阴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邺城的上空。
宇文昊站在地图前,凝神看着地图上的每一个细节,沉默不语。
我心下有些着急,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开口问宇文昊,“宇文将军,虽然现在邺城的守军多于风军,但是阮曾吟麾下的兵马毕竟都是京兵,战斗力不佳。这一战,可谓是危机重重。现在风军已然兵临城下,不知将军有何退敌良策?”
秋未炀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貌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翊儿,稍安毋躁。宇文将军定能想出个法子,保住了你我的小命。”秋未炀戏谑地看着宇文昊,好像只要是宇文昊吃鳖,秋未炀便会特别开心。
宇文昊对秋未炀那些奇奇怪怪的表情置若罔闻,不予理会。继续保持沉默,如老僧入定一般。
这时号角声响起,我与秋未炀对望一眼,各自心下早已明白,风军攻城了。
宇文昊冷着一张脸,拎起佩剑,径自走出府门,在出门的那一刹那,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死守。”
我见状马上跟了出去,却被秋未炀一把狠狠地拽了回来。秋未炀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你去干什么?”
“守城。”我回答的理所当然。
秋未炀一脸好笑的看着我,冰眸里也盛满了笑意,“你守城,还是城守你?”
我走近他,低下头,俯在他耳边轻语一番,他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与你一同去。未炀的武艺虽不能上阵杀敌,不过也是自小苦练,保护翊儿周全,应该不成问题。”暧昧的气氛顿时间有弥漫开来。
我顾不得什么郡主的架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来就来好了。”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其实我只是在秋未炀耳边说了一句,李学涵恐有变。我想即使我不说,以秋未炀的心智恐怕也心知肚明了。宇文昊能怀疑到的,我倒不担心秋未炀这个人精会想不到。宇文昊中毒之后,邺城已经全城戒备,而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这里头自然有古怪。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和秋未炀,也只有阮曾吟、顾临川、季子陵、傅子通、李学涵和萧相憬。而其中最有嫌疑的便是傅子通、李学涵和萧相憬。因此这场鏖战,当务之急便是看牢他们。
邺城,北城门外
司徒景斌有些玩味地望着眼前这古老的城墙。邺城,自天下三分之日以来,便是风国军队不可逾越的一条分界线。
其实对于这一战,司徒景斌始终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今年年初,皇国那边传来消息,大将军宇文昊负伤病危,邺城实际上是昭仁郡主在打理。这虽然与先前所得到的消息相悖。可静下来仔细一想,还是有蛛丝马迹可以证明宇文昊已然命在旦夕,至少可以证明他并不在邺城。若邺城只剩下那位小郡主,那他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小郡主虽说十分聪明,甚至可以说是非比寻常,但是毕竟是初出茅庐,对于战事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可这一路走来,气氛分明透着些古怪。先是季子陵的伏击,再是飘渺虚无的狼烟,最后是深至一丈的陷阱。这种种的手笔,却让司徒景斌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仿佛与他对阵的人并不是小郡主,而是他的宿敌宇文昊。
司徒景斌强压下心中的种种疑问,带领军队逼近邺城北门。司徒景斌习惯性的抬头往城门上一看,不禁倒抽一口气,北城门上赫然站立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对手宇文昊。
良久,司徒景斌忽然仰天大笑,“好,果然是宇文昊!仗要这样打才有意思。儿郎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准备进攻。”
远处一名副将策马奔驰而来,把头凑近了司徒景斌的耳边,低低地嘀咕了几句,司徒景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上的笑意更胜。
邺城,东城门
城下的风军如潮水般的蜂拥而至,争先恐后的竞相而上。箭如雨般的射向他们,却丝毫不能减缓他们进攻的速度。秋未炀手起刀落,连斩了几名小卒于刀下。我心里暗暗地称赞,难怪向来惜命如金的他也肯随我一同上城门,若这就是他所说的“勉强防身”的话,那么我们端木家族训练的那些防身之术便根本上不来台面了。总之,打进攻一开始,我便是这城门上赋闲之人,影卫和秋未炀早已把所有的隐患消除在三米开外,那些敌兵根本到不了我的近前。
而秋未炀的一袭白衣也早已血迹斑斑,他不再是曾经那个笑得倾国倾城的少年,也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宰相,此刻,他便是血洗大地的修罗。
对于眼前的战乱纷飞,我满脸漠然。早年的商场生涯已然让我明白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商场如战场,永远没有同情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场上兵士皆以命相搏,但这并无关个人的恩怨情仇。在这场战争之前,也许他们素昧平生,也许他们把酒言欢,视彼此为平生难得的知己。但是在今日,对于国家的忠诚,对于生命的渴望,使他们不顾一切地踏上死亡的征途,踏上这条不归路。
又是一股黑压压的一片军队,迎面而来。然而不同的是,这股军队显得更加的勇猛,城墙上的守军渐渐的有一些抵挡不住了。我和秋未炀对望一眼,已然明了,这股军队中隐约透着一些诡异。我定睛向城下一看,心中大吃一惊,是他,司徒景斌。原来攻东城门的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司徒景斌本尊。司徒景斌脸上一如既往的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有些轻蔑,又有些桀骜不驯。然而这样的笑容在我看来却无异于一道催命符。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应该在攻北城门吗?和他对阵的人应当是宇文昊,而不是我!面对他象狮子一般嗜血的眼睛,我的心中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骄傲,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仿佛感应到了我心中的恐惧,秋未炀微微转过头来,冲着我浅浅的一笑。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冲淡了我心中的恐惧。恍惚间,我突然觉得那一笑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珍贵,世界都为之失去光辉。
司徒景斌嘴边噙着一丝玩味,眺望着城墙上那抹娇小的身影。也许这位昭仁郡主的重伤会为这场原本不该进行的战争画上圆满的句号。虽然他是十分欣赏这位郡主的才智,毕竟有此见识的女人不多,但很不幸的是这位小郡主貌似聪明过了头,触到了他的底线。也是时候该让她知道,他司徒景斌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
司徒景斌微微眯了眯眼,随手抽出一根箭,搭在弓上,手指轻轻的一拉,弓弦便紧绷了。阳光懒散地散漫在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恰如一幅完美的图画。而他俨然就是那幅画上的挺立的战神。
“嗖”地一声,离弦之箭,势如破竹。司徒景斌神色间颇有得意之色,心里暗想,哼!难道她以为区区一个淳于裔就可以牵制住我?未免太小瞧了我司徒景斌。若要昭仁郡主乖乖的闭嘴,除了杀了淳于裔之外,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听说皇国的三大世家都在争这位昭仁郡主,这份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如是联姻,有了共同的利益,还怕那郡主不助我?哎,眼下还是让这位郡主暂且忍耐一下吧。虽然这一箭我故意射偏了些,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还是足够让她不省人事,让城上的那些男人心神不宁。而我,只需坐享其成,准备议和便是。
……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思考着怎样应对司徒景斌的进攻,对周围的呐喊声皆是充闻不问。忽听秋未炀大喊一声“小心。”我顺声望过去,只见秋未炀满脸绝望之色,急于抽身赶过来,却无奈于敌军太多,他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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