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长始终没说话,但是脸色很青,他现在要杀人,别说是龙振邦就是将整个307的人干掉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越狱那也不是什么登天之难了。看看四周,枪长还是忍不住问龙振邦:“师傅,到底是为什么?”
龙振邦定定地看着枪长,他听这句师傅是从枪长带有亲情和关怀的,是发自内心的,这让龙振邦有些感动,他摇摇头说:“四清,你不要问了,出去后按我说的做就能知道真相,现在告诉你反而于事有害。”
到了晚上九点,赵云回来,几人全部看着赵云,赵云依然笑嘻嘻地说:“各位兄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管教找我通报一下家里的事务,另外,老大!吴队长让你去一下。”
龙振邦面不改色地说:“莫不成吴队长想请我喝酒,呵呵,那可是好事,老七说说看有什么事?”
赵云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龙振邦大笑道:“老七,还是当大哥来揭这锅盖吧,估计你的任务结束了,也失败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也不用挡着兄弟们的面继续装佯,直说吧。”
赵云盯着龙振邦说:“老大,这些年来我已经很辛苦了,整整十年呀,我呆在你的身边却一直不得你的信任,嘿嘿,现在你手里的东西已经无关紧要了。你拿出来就当保命,不拿出来我们也无所谓,事情差不多已经解决,你看着办。”
杨重和王大明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赵云,这时候监舍的门被推开,几个拿着微冲的武警将枪口指着里面的人:“谁也不许乱动!”
龙振站起来看了枪长一眼,枪长的心微微地发颤,他知道龙振邦的意思,这一眼就像一个多年的朋友的临别,也像血肉相连的亲人充满了怜爱和不舍,枪长的眼眶有些发紧,酸胀得让人不适,枪长紧紧地抓着裤子,手心里已经密布汗水。龙振邦走到赵云的面前,神色不变地说:“恭喜你,总算可以出这大狱了,但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轻易,呵呵,我龙振邦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人化解的,我跟你走,但容我跟徒弟道别吧。”说完也不等赵云同意,就向枪长走去,赵云见龙振邦眼中凶光一闪,便知道要出事,急忙大叫道:“枪长小心!”
龙振邦一把掐住枪长的脖子狠声对赵云吼道:“小杂种别动!敢乱动老子就拧断他的脖子。”赵云一时呆住了,万万没想到龙振邦会将平日待得最好的弟子拿来做人质,他对枪长没什么好感,但在一起几年也知道枪长是个胆小的家伙,不可能犯下什么重罪,就像一个玩具一样被龙振邦等人戏弄,所谓的师徒不过是猫戏老鼠,并且枪长连老鼠都不够格。不是被人揍得下跪不敢还手,就是哭着求饶,赵云为此还特地为枪长加强过自信心,给他鼓劲,让他尽管放手去干!但是枪长拿出当初面对小白师的那套出来也让赵云莫可奈何,这是块朽木、狗屎一样的人,但是现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人全身颤抖,脸色惨白,正用儿子看爸爸的眼神看着赵云。
“龙振邦,你还要抵抗么?这可是你自己的徒弟!”
龙振帮冷笑着跟赵云对视,眼里布满了决死的味道,让赵云不敢下决定,枪长虽是犯人,但也不能把人命当儿戏,杨重和王大明开始动了,赵云死死地盯着两人道:“老五老六,不要命了!这事跟你们无关,别犯傻!”
就在这个时候,枪长的头突然往下一缩,右手反面朝上,对准龙振邦的咽喉就是一掌,然后疯狂地嘶声在叫:“啊啊啊,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枪长就已经在龙振邦的咽喉处连砍了十几下,龙振邦的眼神慢慢散开,看着枪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赵云觉得很奇怪,枪长知道这是在道别,龙振邦的喉骨已经被枪长砍碎,被扭曲而破裂的气管发出咕咕的声音,血水带着泡沫一股股地从鼻子和嘴角冒出。龙振邦脸色紫红,碰地一声倒在地上,赵云这时才反应过来,枪长的眼神散乱,嘴里还在喃喃地叫着,手往虚空处不断地乱舞。
此时枪长的心里没有恐惧,他只是觉得生命真的很脆弱,前一分钟还活灵活现的,现在已经成了一堆死肉,也觉得无比的悲哀,他从来没怀疑过龙振邦对他的感情,但是他不动手就得带害杨重和王大明,枪长觉得自己很想吐,想起当年看到的车祸现场,他终于知道死人并不可怕,而是很恶心。但是要忍住,下面的戏还要做足,这就是枪长,他从现在开始已经正式的毕业了,在这所特殊的学校,他学会了让人恐惧的技能,也拥有了让人害怕的头脑,冷静、残酷、狡猾。这是龙振邦教导出来的弟子,也是他亲身作为试验品的成果,他就是要让枪长冲破最后的心理,那就是血腥和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师傅,这样还有什么能让枪长不敢面对的?
第十一章 话别
2002年春节,307室,枪长端起一碗高度白酒,跪在龙振邦以前的床位边:“师傅,大年三十的,弟子和几个师傅给你敬上一碗酒。”其他五人随着枪长磕头一起三鞠躬,枪长把酒在床前慢慢地洒出一道横线,眼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心头沉沉地仿佛压上一块大石。欧阳走上前将枪长扶了起来,几人散开围着枪长。龙振邦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赵云回到了省刑侦大队,欧阳、陈放岚、谢子明、王大明、杨重几人都不知道龙振邦究竟因为什么事值得赵云在狱里卧底十年,但是大家都知道绝不是小事情,那晚枪长当场格杀了龙振邦,是他人生第一次杀人,虽然对象是自己的恩师,但也是师命,枪长过后并不觉得内心有什么愧疚,只有一股邪火,那是针对赵云,如果不是赵云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对付龙振邦,他也不会这么快求死,最差也可以在牢里养老。所以枪长平生的第一个仇人就出现了。
赵云也没怀疑到枪长是故意杀人的,枪长这么多年都显得无比的懦弱,虽然武力强横不已,但是跟乡里劳动力较大的人没分别,枪长是不敢为恶的。所以赵云事后还尽力地安慰枪长,生怕他无法承受如此血腥的事实,最后通过吴文卫帮枪长申请了减刑三个月,不论怎么说枪长杀了龙振邦是立功表现,这也无可非议,另一个原因就是赵云对枪长非常同情,生怕他扛不住,被其他几个人在精神上进行折磨。所以今天这次团年,也算是帮枪长提前践行,枪长正月初三就要被释放了,所有的犯在春节里都有五天的假期休息。
陈放岚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显得无比伤感:“光阴似箭,一转眼枪长已经从一个青年农民变成了如今有血性有义气的汉子。来,我们大家干了这一碗酒。为枪长在将来的岁月里幸福美满,为龙老大今笑九泉!”众人举起碗,一仰脖子全部干了下去,这些酒都是枪长通过赵云,用即将出狱为借口买来的。枪长只觉得嗓门里一阵火辣辣的烧灼,哽咽着说:“陈老师,谢谢你这几年的教诲,要不是你,我哪能掌握什么外语。尽管我只学会了英语,俄语实在是太难了,听得懂也可以将就,陈老师,我是乡下人,按我们那儿的传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座的各位请安坐,四清给你磕头了……”
欧阳老泪纵横地拉住枪长,摇着头,白霜般的苍首显得无比的花老。“四清请起,万不可如此,我们虽与龙老大兄弟相称,但也没有把当作晚辈,在这里的都是落难兄弟。”
枪长正色地看着欧阳,极为严肃地说:“不,欧阳老师,礼不可缺,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们要是不受,我心里难过啊!”说着便一个响磕了下去,五人的眼里全部闪着泪光,安然受了枪长的三磕。
枪长磕了头,将各人的碗里把酒倒满,走到欧阳的面前,恭敬地说:“欧阳老师,你教了四清识字,明理,知道了历史,地理,天文,这碗酒,学生敬你,我出去后,你有什么心愿,学生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帮你办成!”
欧阳也是认真地看着枪长说:“虽然你的底子很差,但是你肯学,也学得很快,我上无双亲,下无儿女,没什么牵挂,还记得我们经常讨论的话题吗?嗯,如果你有时间就将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写一个论文出来发表,我就满足了!”
枪长举起手发誓道:“我一定要将老师的理论发表问世,否则不得好死!老师,请。”说完就一口干光碗中白酒,接下去走到陈放岚身边,陈放岚急忙说:“你不能再喝了,两碗酒就是一斤,再喝下去可不成,这样,我们就用酒杯代替如何?”枪长见陈放岚文弱的样子,也不忍心让他喝醉。陈放岚不待枪长开口,便自顾自地说道:“我进来一年后,家里的老母亲就已经病逝了,我只有这一个老妈妈,生我养我供我上大学,我这做儿子……不配啊,你出去后,到我母亲坟上替我磕个头,上柱香……”声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平时他和谢子明都是一付文人清高的样子,但是枪长还是明白,他们内心的苦痛和自责。看着陈放岚一口喝下杯中酒,枪长也陪了。
走到谢子明的面前,枪长开始微笑,这是和他最投缘的师长,教他的东西很多,原来枪长就喜欢无线电,但在谢子明的调教下,如今的枪长跟那些理工本科生也有得一拼了。谢子明对枪长说:“家里不用担心,我们家三兄弟,他们时常来看我,这就不错了。听说这几年电脑开始普及,前次在微机房看了看,你也跟着我学过了有关专业语言,我没什么要求,常写信回来,把电脑弄会了,在信里边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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