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11:00】
严岑的公寓装修跟他本人的风格基本一致,家具在黑白灰三个颜色中反复横跳,大理石地砖擦得锃亮,站在上头都能反射出人影,连地砖的接缝处都擦得非常干净,像是主人洁癖严重一样。
许暮洲进门时不小心,还碰掉了挂在鞋柜上的一把雨伞,沉重的黑伞落在瓷砖上,还差点绊了他一跤。
“速战速决。”许暮洲扶起雨伞,回头冲着沈双说:“……别闹得动静太大。”
“哎,知道。”沈双说。
这间公寓是半开放式的,一室一厅,面积不算太大。沈双弯腰带上鞋套,又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手套,站在客厅环顾了一圈,一时竟然不知应该从哪下手。
原因无他,因为严岑这里实在太干净了——干净得简直没有人味儿。
公寓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里面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台面上只放了个烧开水的智能水壶。在客厅和厨房的连接处并排放着冰箱和酒柜,沈双过去拉开门看了看,正在运行的冰箱像是新买的一样,里面连瓶矿泉水都没有,酒柜里塞得倒是满满当当,还都是烈酒。
除此之外,这酒柜上下一共五层,其中酒瓶形态各异,高矮也不同,但都被严岑按照瓶身高度仔细地排列好了,所有酒瓶都是标签一侧朝外,处于一个中心偏左的角度上。
沈双略微退后了半步,站在了一个能将酒柜内的情况整体收归眼底的角度。令他惊异的是,这酒柜中三四十瓶洋酒,所有酒瓶的标签偏移角度都大差不差,一眼望过去,简直像是一模一样。
“强迫症吗?”沈双说。
许暮洲闻声抬起头,顺着沈双的肩膀也看见了酒柜高层的情况,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提醒道:“……你记不记得,许康案子中的那个扑克牌。”
“我记得。”沈双关上酒柜门,心有余悸地回过头:“那个徒手画出的扑克牌,规格比例跟标准的一模一样那个——操,不会真这么邪门吧,查案查到一半,查到自己人身上?”
沈双不自觉地回想起许康案发那天的严岑,他拎着工具来到案发现场,礼貌又谦和地按部就班做完自己的事儿,甚至还跟他们一个个打了招呼。
他看起来神情自然,一点异常都没有。
——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面对自己制造出来的凶案和现场,他也未免太冷静了。
沈双光想一想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再怎么想怎么觉得浑身别扭。
许暮洲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许暮洲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现在只是有嫌疑。”许暮洲说:“还不能确定就是他。”
饶是指向性证据再多,在没有决定性证据之前,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
许暮洲低下头,重新看向手里的东西。
严岑门口放了只不大的皮箱,许暮洲半跪在地上,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链。
这应该是他出去短途游带的行李,里面是两套换洗的衣服,最上层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衬衫,许暮洲拿起来翻看了一下,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行李箱中东西有限,许暮洲扣上箱盖,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茶几上放着喝剩的半杯酒,透明的玻璃杯底部有一圈极浅的水痕,看起来像是冰化时凝结的雾气顺着杯壁流到茶几上所致。
这是整间公寓唯一可以称得上“不整洁”的地方,看得出来,严岑出门时走得很急。
大概是因为这是独身公寓,私密性不必拘束,所以严岑的卧室门也一样大开着。
卧室在沙发侧对面,面积不大,大约只有个十几平米,靠窗的地方横放着床铺,床边到墙角的位置放了个L字拐角的书桌和墙上书柜。
严法医似乎格外喜欢白色,他的床上用品一尘不染,一眼望过去还以为进了病房。许暮洲啧了一声,有点不太能理解躺在这种床上要怎么睡着觉。
许暮洲走到书桌前,抬头看了看书柜中整齐码放的书。
严岑对于书籍的排列跟酒瓶差不多,要看规格包装和书本高低,排列得整整齐齐。里面大多数都是医学用的工具书,光看书名就佶屈聱牙,明明都是汉字,放在一起就是能让人变得很难理解。
许暮洲一本本地看过去,然后在书柜拐角处看到了一本名为《亲密关系》的书。
跟满柜子透着难懂气息的医学书籍相比,这本书的标题看起来有点过于直白了。许暮洲随手将其取下,拿在手里翻了翻。
许暮洲本来并没对一本书起疑心,只是这本书的画风跟其他书不太一样,他才想随意地想翻翻看,谁知书翻到一半,一张书签就从书内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许暮洲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就轻飘飘地砸在了他的脚背上,然后顺着塑料鞋套滑了下去,落到了他脚边。
那东西材质偏硬,许暮洲合上书,心里莫名涌上一阵很不好的预感。
他弯下腰,拾起了那张小小的长方形硬纸片。
纸片背后的花纹层层叠叠,许暮洲摩挲了一下牌角,将其翻了过来。
——是一张黑桃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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