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被褚氏围攻的时候,温虞正带着慎昭他们在晋州城内最大的酒楼大吃大喝。酒楼的老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一群人,尤其是温虞和谢聿风卷残云,下巴已经垮得收不回来了。温虞豪情万丈地喊道:“老板,结账!”
他这才扬着笑脸迎上前去,一道道褶子,把眼睛挤得只剩下了一条缝。“客官,一共是五十两。”
温虞把兵符往桌子上一拍,“记贺玄账上,贺玄你知道吧?你们晋州的大司马,他可有钱了。”
温虞忽略了一件事,兵符乃军中象征,寻常百姓岂会认得?所以方才还笑眯眯的老板,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悄悄地往身后打了个手势,准备喊人来堵住这一群疑似想吃霸王餐的人。“这位姑娘,您说笑了吧,贺司马早就死了。再说了,您拿一块破石头,就想冒充司马府的人,在我这万香楼里大吃大喝,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被误解为是要吃霸王餐的,温虞气得差点跟他们干起来。偏巧这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与惊慌的尖叫声,一身是血的贺玄驾着骏马疾驰而过,前后两边急速冲来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将他围堵在中间。贺玄堪堪拉住了缰绳,才没有迎着对方的枪口上撞上去。身负重伤,四面无路可逃,万箭齐发的那一刻,他咬紧牙关欲殊死一搏,忽然领子一紧,整个人被揪着往上一飞,一阵天旋地转,稳稳地落在了酒楼内。不止底下的众士兵懵了,贺玄也懵了。温虞把他脸上的血迹搓了搓,露出了那张苍白的俊容,往酒楼老板面前一推。“看见没?贺玄!我没骗你吧?”
酒楼老板傻眼了。这他娘的真的是贺玄!贺玄咬破了嘴唇,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看着温虞他们这一群人,险些喜极而泣。“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来吃饭啊!”
温虞道,“你来得正好,赶紧付钱,这老板非得说我们是吃霸王餐的。”
贺玄:“……”所以你把我“救”上来,只是为了让我给你付饭钱?贺玄突然就不平衡了。凭什么他在外面拼死拼活,被褚氏算计,被手下背叛,这群人却能优哉游哉地吃早饭,临了还让他这个冤大头付钱?还是陆渊比较靠谱,忙问道:“贺司马,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贺玄正想开口,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那些士兵纷纷冲了上来,掀起了一阵尖叫与嘈杂。“不好!”
贺玄脸色一变,“是褚氏的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只是想跑也跑不了了。褚家人铁了心要置贺玄于死地,派出了几百号士兵,一拨人将整间酒楼团团围住,一拨人则冲上了楼,又是砸桌子又是踹门的,如土匪般的行径,引得酒楼老板嗷嗷直叫。“住手!住手!你们做什么?别砸啊!哎哟,我的老腰!”
他们根本不顾酒楼老板的阻拦,直接把人一推,却忘了他身侧就是栏杆,老板大半个身子往后一仰,强烈的失重感让他连叫都叫不出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成肉泥的时候,温虞把他往上一揪,双脚落地的感觉令他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温虞不悦地盯着眼前这一群人,“强盗?”
那些士兵相视一眼,有人怒斥道:“官府办事,哪来的小丫头?还不滚开!”
“哦……原来是官府的人啊。”
温虞淡定道,“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强盗呢。”
底下那些被逼到了角落里的百姓疯狂点头表示赞同。有人认出了温虞就是方才把贺玄救走的人,不由分说地便提着刀朝她砍来。陆渊他们一看,这还得了?纷纷也拔了剑冲上前,顿时一片混战。好不容易醒来的酒楼老板,在看见这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干架,几乎要把他的酒楼给拆了,一口气上不来,两脚一蹬,两眼一闭,彻底晕死了。大概是楼上的动静太大,楼下的士兵也涌了进来,如此庞大的数量,对温虞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况且人一多,酒楼内便异常拥挤,极容易伤及无辜。陆澄匆匆跑来,道:“后院有个门可以出去!”
温虞拆了房门,如巴掌一般掀翻了前面的一拨人,头也不回道:“带玉竹他们先走!”
一群人呼啦啦地冲出客栈,未曾料到敌方的援军赶到,正好撞了个正着,又免不了一场恶战。等温虞揪着一身脏兮兮的谢聿冲出来,却已经不见了慎昭他们的身影。她在附近转了一圈,解救了被围攻的陆渊等人,张口便急哄哄问:“阿昭呢?”
陆渊:“方才人太多了,王爷跟我们冲散了,不过王妃别担心,王爷身手很好,不会有事的。”
贺玄跟死狗一样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担心他,还不如操心操心我,老子命都快没了。”
温虞:“你懂个屁!”
她赶紧吩咐陆渊他们分头去找慎昭,自己也没闲着,大街小巷地跑,唯恐去晚了,那位“万尸之王”就要大开杀戒了。而此时,慎昭被十几号人围堵在了巷子口,很难说到底是谁比较倒霉。他们有人道:“他跟贺玄是一伙的!杀不了贺玄,先把他解决了!”
慎昭一身淡青色的衣袍,在寒秋中略显单薄,冷淡的面容透着一股苍白,便给人一种很好欺负的感觉。况且他身无利器,身后青灰色的高墙堵住了他的生路,可以说是瓮中捉鳖了。可饶是如此,他没有露出半点惊慌之色,那张清隽温润的脸上,噙着一丝懒散冰凉的笑意,沉沉黑眸中燃起了炙热的焰火。“现在逃还来得及。”
他舔了舔牙尖,难得“善良”地提醒道。对方却感觉受到了侮辱,纷纷提着刀叫嚣着要把他剁成肉泥。瑟瑟寒风忽起,枯枝上的一排寒鸦,不知是被秋风惊动,还是被巷子内的惨叫声惊起,纷纷扑哧着翅膀飞向了天际。犹如碧青色的山湖中盛放的红莲,慎昭的衣角也绽放朵朵张扬的血花,那只修长瘦劲的手,正掐着一名士兵的脖颈,在他惊恐而哀求的目光中,慎昭不为所动,垂首便朝着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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