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带人回到连家寨时,刚好是在晌午,初冬的阳光懒洋洋洒落大地。
马家寨那边自然还有收尾的事没有做完,比如清点库房,收编人手之类的事,要全部处理完少说也还得有个一两日。不过唐昭之前就与明达说过,翌日晌午前后回来,她怕明达担心她,于是便早早领着一批受了轻伤的人回去了连家寨。
此时连家寨里除了三当家被留下看家之外,其余当家倒是都随他们去了马家寨,唐昭回来之后便先与三当家交代了几句,然后扭头就回了小楼。
唐昭走到房门前,先是用力推了推门,确定门关得很严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而敲了敲门说道:“明达,我回来了,你可以开门了。”
明达开门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唐昭刚敲响房门,她下一瞬就把门打开了。然后也没等唐昭进门,她直接一头扑进了心上人怀里,双手牢牢将人环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人骨头勒断。
唐昭被这突然的投怀送抱弄得一愣,感受到怀中人微颤的身躯,以及手上大得过分的力道,大概也能体会到明达此刻心情的不平静。她深吸了口气,抬手在明达后背轻拍了两下,这才开口道:“好了,好了,我回来了。没事的,明达别担心。”
明达却没有松手,仍旧将脸埋在唐昭肩头,将人抱得牢牢地。时间一久,唐昭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肩上有些微凉,她旋即稍用力将人推开,这才发现明达竟已是哭红了双眼。
小公主很娇气也很粘人,偶尔闯了祸也会靠眼泪博取同情,可像现在这般哭得情真意切的模样,唐昭也还是头一回见。她被唬了一跳,还以为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于是忙拉着人上下打量一番,又问道:“明达,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明达哭得眼泪止都止不住,一手还拽着她衣角死活不肯松手,看上去简直不能更可怜了。唐昭就看得一阵心疼,也一直焦躁,直到明达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摊开。
白嫩的掌心里躺着一只枯萎的草蚱蜢,斑驳的暗色看上去莫名不详。
唐昭怔了怔,也认出这草蚱蜢是出自自己之手,她疑惑的蹙眉:“是我前几日送你那只吗?怎么枯萎得这般快,还染上了这种怪异的颜色?”说完意识到什么,忙又补救道:“明达若喜欢这个,我再给你编就是了,实在没必要因此哭泣啊。”
明达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流,闻言终于开口道:“不,不是,这草蚱蜢不是阿庭哥哥刚送我的,是我在小盒子里找到的。”
唐昭闻言,霎时想到了那个被明达贴身带着,她却因为顾虑一直没敢打开的小木盒——原来那样贴身放置,看上去万般重视的小盒子里,竟是放着这么个小东西?!
眨巴眨巴眼睛,唐昭还是觉得这草蚱蜢眼熟,可却再想不起这草蚱蜢的来历了。毕竟当年她送给明达的草蚱蜢可不是一只两只,天知道最后这些草蚱蜢的归宿在哪里?倒是这只草蚱蜢上沾染的暗色斑驳,唐昭却是怎么看怎么不喜欢。
心中盘算些乱七八糟的,唐昭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什么哭呢?”
唐昭一边说着,一边还抬手去替明达拭泪。她眉目温柔,眼神缱绻又带着心疼,仿佛只需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便能让人溺毙其中。
明达在她的安抚下,终于止住了泪,哭红的脸颊看上去愈发惹人怜了。她微微偏头,顺势将脸颊贴在了唐昭的掌心,这才道:“我不知道,只是看着这只草蚱蜢,就感觉很难过。”说完顿了顿,又喃喃道:“我总觉得我忘了很多事,很多很重要的事。”
唐昭手指轻动了下,对于明达的话不置可否,但目光却再次落在了那丑不拉几的草蚱蜢上。而后她想了许久,终于想起前世身死前,她是编了一只草蚱蜢打算送给明达,陪着丧父的小公主。
这样一想,再看那草蚱蜢上的暗色,也就不难猜测那是什么了。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唐昭突然问明达道:“你很伤心吗?”
明达闻言想也没想就点头,又伸手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就很难过很伤心,你回来之前还总担心你有去无回……还好阿庭哥哥你回来了。”
说话间,明达也将唐昭好好打量了一番,发现她除了一夜未眠有些疲惫,身上就连点血丝都没沾上。她坦荡怡然,好似之前只是出去散步郊游了一般。
唐昭听完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那明达你……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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