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急,白日还是艳阳高照,傍晚已经乌云压顶,暮色沉沉,倾盆大雨打在窗棂上,定二奶奶起来把窗子重新栓子重新锁了一下,才上床和女儿一起睡。
蜜娘白日睡多了,此时睡不着,她睁眼四周环顾一番,这间屋子十分简陋,除了书就是一张床和几口陈旧的红木箱子。
其实以前她们家不是这样的,尤其是在她太爷爷那一辈时,虽说是庶支出身,但是家境还算很殷实,太爷爷当初还被举为贡监,后来在大名府下辖的县任过知县。家中祖业除了此处祖宅外,还有林地沙地良田,听祖母提起,她那时嫁过来时,家中仆从五六十人。
但后来祖父读书不成,又爱赌博抹牌,家业就败的差不多了。
至大伯父和爹这一代,大伯父过了县试后,府试折戟三次,还大病了一场,家中实在是无力供养,后来转而行商,在江陵县里做点小买卖,常年不在家中。
她爹阮嘉定比起大伯父来算得上读书种子了,十五岁时就过了县试府试已经是童生了,只是因为被其父拖累,把老太爷分给他的那一百亩田赎回祖宅,田也卖了,家中实在是一贫如洗,也无力供养一个读书人,便放弃学业,去社学教蒙童。
当然,也就是在那个地方,爹爹认识娘亲的,听闻娘亲家中父母双亡,跟着伯父伯母过活,经常被她们非打即骂,寄人篱下,没日没夜的下田纺织,日子过的非常不好。
甚至是连唯一一门在她爹娘生前定下的颇好的亲事都被堂姐顶替嫁了过去,她娘这样没有嫁妆也没有家世,更没有任何兄弟姐妹的孤女,很受到村里的同情。
母亲一手庖厨活计很好,社学的保甲便立即让她去社学为孩童们做饭。
一个落魄失意,一个美丽孤苦,二人就这么结合在一起。
阮嘉定不在意母亲陆氏有无嫁妆,只觉得她心地善良,贤惠持家,秉性柔顺,又十分美丽,陆氏则仰慕阮嘉定人品才华。
但是,很显然,阮嘉定作为读书人,拒绝了富商的邀请,娶了孤女陆氏,这读书是要花钱的事情,陆氏没有任何陪嫁,俩人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尤其是阮嘉定去了书院读书后,少了社学一份收入,家中全靠定二奶奶绣件儿挣钱,就更穷了。
“娘亲,爹爹何时回来呀?”
定二奶奶听到身边童声响起,也想去远在书院的丈夫了,她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你爹爹过年就会回来的。怎么了,想爹爹了么?”
蜜娘还没做声,就听定二奶奶笑:“你肯定是想你爹爹带糖葫芦了,是吧?”
“娘亲。”可恶,她小时候有这么馋嘴吗?怎么娘亲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自己好吃。
不过呢,很快定二奶奶又道:“明儿娘出去一趟,不用你爹回来,娘就能替你买糖葫芦,我的小蜜娘要一直这么甜甜蜜蜜无忧无虑的才好。”
蜜娘好不容易重生回来,真是半刻都不想离开娘亲,她想也不想就道:“不好,女儿要跟着娘亲,娘亲哪儿,女儿就去哪儿。”
“好好好。”定二奶奶嘴上答应着,其实心底想着,明儿一早这小胖猪睡的都醒不来呢,因此也面上敷衍,其实没打算带女儿出去。
但没想到早上自己一动,小胖丫头就从床上坐起来,拉着自己不放,还着意撒娇:“娘亲,我的好娘亲,你就带我去吧。”
被缠的没办法了,定二奶奶只好应下:“好,娘带你去,只是你不能吵。”
蜜娘赶紧保证:“我乖乖的,保管不跑。”
母女俩个穿戴一番,才悄悄掩门出去,此时,只有好婆守在门口,见是她们母女,忙凑过来小声道:“二奶奶,老爷老太太昨儿抹牌抹了半夜,早上没起来。不过,您还是要快去快回。”
定二奶奶小声道谢,还道:“回来我有好东西给您。”
“那就先多谢二奶奶了。”好婆笑着。
家里老太太手里扎着银钱,但从来不拿出来,老太爷则惯会打秋风,时不时去族里或者找老太爷昔日关系不错的家中蹭得钱花,这俩人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留在阮家的这三个仆人都是无家可归,只求口饭吃的,到时候能养老,至于月钱是从来没有的,当然若非如此,这些人也早就跑了。
蜜娘和定二奶奶一道出去,母女俩走到渡口处,这里已经集满了挑担子的小商贩,还有不少要过江的行人,这让蜜娘很新鲜。
“娘亲,那是鱼。”她指着前面小贩的鱼篓道。
这鱼篓里装满了鱼,应该是拿去城里卖的,还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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