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也做了梦◎
园中幽静,每走一步,就会听到鞋面轻压枯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谢泠舟耳目皆追随着崔寄梦,待人在停下时,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用披风裹住她,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怎不多穿点?”
“嗯。”崔寄梦漫不经心应了声。
这些时日他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不会离得太近让她害怕,又时常关切,不会太过疏离给她留有胡思乱想的间隙。甚至给她一种她并未在成婚前与他越礼的错觉,多少平复了她的不安。
但两个有过云雨之情的人,即便再客气,相处起来也会有一股若有似无、若即若离的暧昧。
崔寄梦被他裹在披风内,清冽的气息环绕过来,昭示着二人如今的关系,想起这是在府里,她忽然又不自在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谢泠舟看到她手里拿的信,知道是二弟送回来的,但他并不过问,无论信里写了什么,她对二弟是否短暂地动过心,那都是过去了。
只是见她神情失落,他难免跟着揪心,温声问:“怎么了,如不介意,可同我说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祖母,觉得对不起她的期望。”每次想起祖母,崔寄梦都会鼻子微微泛酸,“倒也不算期望,当初和二表兄定下娃娃亲后,祖母便开始为我的将来铺路,如今我离了这条路,好像离祖母也远了。”
谢泠舟弯下身来,手捧住她半边脸颊,手心贴着她面颊:“傻孩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要说罪魁祸首,只我一人。”
她收起失落:“不过,祖母从前总说我没主见,这回我算是遵从本心做了一次决定,她若知道,定也会欣慰。”
点头时,身后一缕长发随着她的晃动窜到了颈侧,轻轻挠动着,挠到谢泠舟眼前,他轻轻伸出手将那缕乱发拨开,再替她把头发梳理整齐。
长指漫不经心地穿过青丝间,一片柔软,他含笑道:“这几日辛苦了,明日带你去京郊赏枫叶,好不好?”
习惯了背着采月出行,崔寄梦下意识朝她的方向投去心虚一瞥,被谢泠舟瞧见了,笑了笑:“别怕,这回可以带侍婢。”
自打揭穿共梦以来,他对她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一句安抚性的“别怕”,可他越说别怕,她越怕。
毕竟两人已有过情l事,虽说那时感觉恍惚,同一场梦也没有多大差别,但做了和没做究竟不同。
只要有一回就会有两回,她有些隐隐害怕,可这段时日谢泠舟的进退有度又让她觉得是自己多想。
总把他的好意想歪,这让崔寄梦内疚,正好,她自己也想出去散散心,问他:“表兄,那这回我们是在茶馆碰面,还是去琴馆?”
谢泠舟又是轻笑,她总是能把他们之间本就不清白的关系说得更不清白,但若这样能让她安心,就随她去吧。
“茶馆吧,天气转凉,多穿些。”
这句多穿些如一句定心咒,叫崔寄梦顷刻安了心,旋即又为自己总是疑神疑鬼红了脸。
这一夜对于崔寄梦和谢泠舟都是彻夜难眠的一晚。
她和二表兄的婚约解除了,往后再也不会在面对二表兄时因生不出悸动而内疚自责,没有这桩婚约的束缚,她的心变得自由了。
但她和大表兄虽已互相表明心迹,彼此间其实还不大熟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想到明日单独出行,更是辗转难眠,一面忐忑,又忍不住期待。
入睡前昏昏沉沉时,她忽而记起了一些在别宫那夜的零星片段,当时她手里抓着他的解药,却觅不到散药的入口。
谢泠舟按住她:“我来。”
他凑得很近,灼热气息吹拂过,似幽静山谷间吹过那一阵暖融融的春风,宛如被烫到后在伤处轻轻吹拂,很是舒服。
随后她竟伸手按下他的头。
崔寄梦本来快要入睡,因想起这一片段,睡意顿消,一想到大表兄当时是清醒的,她就无比懊悔答应他明日一道出游。
可她太重视承诺了,话已说出,就不会反悔,只好逼迫自己忘掉这些片段,当个自欺欺人的蜗牛也好。
然而越是刻意想忘,记忆越是深刻,到了最后,原本模糊的片段,连舌面拂过、齿尖轻磨的触感都分外清晰。
再次睁眼时,崔寄梦回到了别宫,她正坐在椅子上,让大表兄给她上药。
“打开些。”
“好……”她拿着药瓶要打开,扯瓶塞的手也在发抖,直到脚面踩到椅子边上,她才知道他另有所指。
谢泠舟抬头,欲接过她手中的药膏,她却把手往回缩了缩,像个试探着讨要糖果的孩子般:“能不能,不用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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