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木朝赂站了出来,指着那丫鬟怀里的孩子,“这验血都还没验,抱下去做什么!”
“木大人,开棺此等惊扰我儿之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顾老夫人被心底隐隐透出的想法惊到了,儿子那脸上忽闪的神情都让她心中不安了起来。
这是顾家事,关上了门顾家人谈便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老夫人就算心有疑惑也不会让顾家蒙了羞。
可似乎木家并不这么想。
吟欢远远地躲在角落里,背靠着大门望着二舅舅在那说着,再看二叔那惊诧的神色,嘴角不经意地闪过一抹笑意,再看身旁的顾逸信时,吟欢心中有了一些不忍。
从事发到现在,顾逸信对母亲和自己的关心超过了对这件事的关心,撇开他父亲是二叔的事实,顾逸信真的是一个好大哥,就是他如今看二叔的眼神里,竟还透着一些失望,明白的人已经能看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心中有了一些不适,吟欢出了大厅,外面还围着不少人,吟欢慢慢地往紫荆院的方向走去,所有的人连着丫鬟婆子们都凑热闹去了前院的大厅门口看着,走廊花园里人极少。
尔冬跟在她身后,见她不说话,安静的陪着散步。
花园池塘旁的假山那多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吟欢站在走廊这头,远远地看着,良久,低声吩咐道,“你在这等着。”说完自己走向了那假山。
苏谦营看着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一袭粉色石榴裙子,淡黄色的衬衣。裙上带有粉色的绸带,一侧的长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的簪子盘上,俏皮可人,未施粉黛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信步而来。
“六世子,吟欢多谢您出手相助。”吟欢抬头看着他,脸上笑意未减,若是没有他,这送往阳关的信不可能会这么及时的到六王爷手中,今日开祠精彩的这一出,也就没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来见证了。
“举手之劳。”苏谦营望着她也笑了,用刮目相看来形容他对她的看法再恰当不过,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做出来的事情让他也佩服不已,如此缜密的计划,竟然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姑娘之手。
“这件事,也希望六世子能够替吟欢保密了为好。”吟欢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南海贡珠,也请六世子不必客气,收下它,让吟欢求个心安。”
苏谦营苦笑了一下,“顾小姐何必分的如此清楚。”
吟欢摇了摇头,“六世子身份尊贵,吟欢做出此等越矩之事本就不该,礼不在贵重,就当是吟欢感激世子的心意。”她怎么能不分的清楚,今日之事她承了六世子的情,来日就要报答,她顾吟欢能拿什么去报答,不如算的清清楚楚,免得将来留话柄。
苏谦营听她这么一说,伸手把锦盒接了下来,心中那一阵的苦闷席卷而上,原本他很高兴,在有难时刻她还能想到让他帮忙,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远很远。
吟欢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六世子不接,当日书信给六世子,吟欢是报了他欠自己的想法让他帮忙的,可说到底,六王妃和六王爷之间的事情,作为孩子的苏谦营并没有什么过错,婚姻大事他做主不得。
“为何你对谦默能和颜悦色,对我却如此分明。”半响,苏谦营忽然开口问道,吟欢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六世子,我何时对他和颜悦色了?”
是了,她不是对堂弟和颜悦色,可她在面对他的时候,那神情可比现在自如许多,那是不设防的交谈,也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让她对自己如此。
苏谦营羡慕了,羡慕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妒意,可还是晚了,当堂弟在跟着父亲出发去阳关时候对自己的郑重嘱托,苏谦营发现自己是真的错了。
假如那日在顾家大厅中,自己说愿意娶她,如今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苏谦营看着渐渐离去的人,心中那初生的执念之种,应声而裂。。。
前院大厅内,木朝赂看着顾老夫人反对的神色,笑地很怡然,“顾老夫人,您刚才应该听明白那孩子喊的顾国公爹爹,既然不能开棺,那就让这孩子和顾国公验个血,不知您意下如何?”
看似无理的要求,在场的人却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六王爷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哭地抽抽搭搭的孩子,若真是如此,圣上那必定是要告诉的。
“这是我大哥的孩子,作何要与我验血!”顾宇治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看向了顾老夫人,这不看还好,一看连着坐在下面的严氏都知道了自己丈夫心中有鬼,不敢验。
“验,阿喜,去取水来。”顾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阿喜应声下去了,很快端上来了一碗水放在厅中的桌子上,抱过了孩子阿喜拿起一旁的针在他指尖戳了一下,顾逸天疼地又哭了起来,血滴落在水中荡漾了一下,所有人都等着顾宇治。
“阿治,给六王爷看看,你是不是逸天的父亲,也好让木家的人放心。”顾老夫人见儿子踟蹰着没有动作,沉声说道。
“娘。”顾宇治喊了一声,三十几岁的人头上竟也生生憋出了汗,犹豫不决地拿起了针,他怕了,颤抖着手迟迟不敢下针,望着那碗低沉着地一滴血,顾宇治觉得自己这回是真的玩完了。
“等等。”木朝赂笑着阻止了他的动作,伸手在碗里沾了一下,放入口中尝了一下,一旁的喜妈妈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顾老夫人,这位妈妈似乎是年纪大了,清水和盐水都分不清楚了,这么咸的水怎么能拿来验血呢。”说着木朝赂直接把水倒在了地上,“大哥,看来要你亲自去取一碗清水来了。”
木朝赂说妈妈糊涂,倒不如指的是顾老夫人糊涂,换了盐水,这什么血滴下去可都不相溶了,让人发现岂不是说明她也怕这孩子就是顾国公的儿子。
坐在那的顾老夫人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朝阳拿了另外的水上来,并端到了六王爷面前让他看了这确实是清水再放到了桌子上,木朝赂这才松开了对顾宇治的桎梏,“顾国公,请吧。”
已是骑虎难下的境地,顾宇治手执针看着那清澈见底的碗,恨不得将它砸碎在自己眼前,周遭传递过来的种种眼神都让他颤动不已,他自以为缜密的计划,如何都想不透到底哪里出了错,会让木家的人觉得这孩子是自己的而不是大哥的。
严氏紧张地看着自己丈夫,她才是最想不明白的那个,怎么好好的开祠会变成这样,不是大哥的孩子么,怎么忽然要让自己丈夫和这孩子验血,而老夫人脸上为何尽是失望。
“噗通。”一滴血滴落进了碗里,顾宇治后退了一步,喜妈妈抱着孩子走近,余光看了顾老夫人一眼,慢慢地捡起了针在孩子的手上又扎了一下。
不消片刻,两滴血融合在了一起,顾宇治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手扶着椅子才站稳,顾老夫人起身抬头看了一眼,直接跪在了六王爷的面前,“老妇管教不严,养出此等逆子,让六王爷看笑话了。”
六王爷即刻起身把她扶了起来,顾老夫人跪在地上不肯起,“六王爷,此等顾家家事,望六王爷能够将此事交由老妇处理,老妇定当会让六王爷和木家满意。”
六王爷长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想帮,“顾老夫人,此事还需一五一十告之圣上。”就算他不说,难道木家会善了此事,肯定会告之圣上,届时这结果都是一样的。
顾老夫人抓着六王爷的手松了下来,身后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门外的人还有些不明情况,怎么顾老夫人忽然就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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