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见芷溪看着他出神,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这么盯着朕看是在想什么?”
芷溪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喃喃道:“奴才是觉得,很难想象太后娘娘生气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玄烨挑眉:“这么好奇?”
芷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玄烨想了想:“皇额娘只会因为朕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而生气。”懋勤殿里至今还贴着他十二岁时亲手书的“废寝忘食乃大忌”,就是太后让他写的,就为了让他长记性。
不知不觉就讲起了当年的事,彼时的玄烨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做什么都有劲头的时候,且没了鳌拜这座“大山”,就想把那些年所有的设想都在一两年里完成,又是忙政务又是忙学习,想做一个让世人敬佩的帝王就不能被大臣们比下去,从白天到黑夜几乎没个停歇。
可再如何年轻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因着经常两三日不睡觉,夜半看书时吐血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太皇太后坐在他枕边,太后正坐在他身侧抹眼泪,仁孝皇后则带着宫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妃子在外头跪着。
那会儿天还不算热,她们跪了一个时辰就让回去了,除了仁孝皇后都被关在宫里反省。后来还是在仁孝皇后口中得知太后被吓坏了发了狠罚了她们,说她们不知规劝,乾清宫的奴才们也全都挨了板子,尤其是李总管,半条命都给打没了。
当然他自己身体养好了之后也没逃过这顿板子,也是唯一一次被太后赐了杖刑,结结实实的十板子。
那会儿的叛逆少年在痊愈之后就把生病的事丢在脑后,对这十板子还挺不服气,打完了还得给太后请罪,不情不愿地走到太后面前,太后还是哭着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过了一个月想起来太后还懊恼自己那会儿没发挥好,还说自己一哭就把气势哭没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玄烨就沉默了,芷溪也看出来,他在懊悔,在自责自己老毛病又犯了,那个十七八岁的他应当也是如此,所有的不服气在那时就消散殆尽了。
芷溪这会儿能理解为什么玄烨在太后面前气势总是矮一截,在咸安宫里从来没有太后和皇帝,只有母亲和儿子。
也是太后让这个年仅八岁就登上帝王之位的孩子知道自己往后不管几岁,他在乾清宫会是那个孤高的帝王,而在嫡母面前却依旧能做个孩子。
说完话两个人都困了,洗漱完躺在床上不消片刻就睡着了。
第二日睡到天光大亮,芷溪看到玄烨还睡在身边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累病了,手抚上他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发热才松了口气。
“醒了?”玄烨这一声又把芷溪吓得抖了一下,他轻笑着用手轻抚她的背脊安抚:“怎的胆子这样小了。”
“是奴才吵醒皇上了?”芷溪低头往他怀里靠了靠。
玄烨懒懒道:“没有,就是懒得动。”他将芷溪禁锢在怀里:“别跟别人说。”精神紧张了多日,这一下放松下来竟是懒到连床都不想起,旁人如何能想象一向勤勉的帝王有一天还能如此。
她不知道的是,玄烨今日的赖床不是临时之举。
虽然在瀛台不用御门听政,但南书房的大臣们该上奏的时候还是得上奏,瀛台给他们留的地方还没有南书房那么大,每天都得这样来回跑,且为了今年冬天不受沙俄的突袭困扰,皇帝下令在雅克萨对沙俄用兵,杀他个措手不及。
看到大臣们疲惫的模样,玄烨也觉得最近自己是太过分了,再有梁九功的小心翼翼和李总管一脸“好自为之”的模样,看着手头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下令让大臣们歇个三日再来。
至于玄烨自己,赖在芷溪这儿就算他最后的底气了,得好好歇两天把精神养回来,不然他哪有脸去给太后请安。
就这样赖了一整日,皇帝在德妃这儿,自然没有第二个人会去打扰,跟着来的都是跟德妃交好的,她们也乐得清闲。
第二日,玄烨恢复精力后带着芷溪一起去向太后请安,正好宜妃带着胤禟,和吉里终于见到阿玛和额娘腾出空来,就扑过去撒娇了好一会儿才肯放过,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继续玩行军棋。
这一版的行军棋做了新的改良,把原来的棋子都做成了小木人,有了八旗将士的模样十分可爱,棋盘也做了改进画了花草树木还有砂石,中间的近道也做成了河流的样子,与通往终点的道路交汇处画成了桥梁。
宜妃害怕于自己没眼看的运气就让胤禟丢骰子,还好这个儿子没遗传她的运气,这让宜妃松了口气。
等胤禟的第二个棋子要吃到和吉里唯一在外面的棋子时候和吉里着急了:“等会儿等会儿!你走前面那个行不行?”
胤禟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不行,我这个棋子刚被打回来好不容易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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