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会造成二度伤害,我只能任它垂着。
一只手环着弯起的膝盖,将下颔搁在膝上,十足小孩子没安全感的姿势。
这个姿势,只是让疲惫到极点的身体更省力而已,我不得不坐起来,很怕一旦睡着血液就会冻僵让死亡更早一步来临,冻死很多都是在睡梦中,那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身体的难受拖累注意力的集中,我双眼发直地瞪着半边坑上的一个个光块在跳舞停歇,很剔透的一层橙白色。有些孤独,有些无聊地看着。
嘴里含糊地习惯性数着数,“2001、2002、2003、2009?2030……“
数到……一万?!
陷入那片人生灰暗的记忆中,老朋友的怀抱比太阳温暖,他文气的语速慢悠悠地在我耳边说,数到一万吧,数到一万就会有人来救你,救我们。
“两千零九十一?三千吗……真是骗子啊。”我有点抱怨地轻声说,“你明知道我容易集中力涣散,你明知道我有记数的精神障碍,你明知道我一旦数数进入上千就会不断搞混,你明知道我永远无法正确地从一数到一万。”
对着外面的阳光露出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只要一直数不到一万就会不停地撑下去,那怕你只多撑一秒。“真是骗子,一个两个都任性到我心力交瘁。”
所以说交到损友就是折腾你一生的事,偶尔想起他们,很想对他们说千万不要往我墓碑前放黄菊花,真要放菊花也得放小雏菊,清秀可爱一点。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回去一趟,至少托个梦吧,梦里该说些什么呢?
我光是幻想那个场面就很愉悦,身体的痛苦也减少了些。仰起头望向天空,视线一片模糊,我抬起手指去碰触在半空中的光线,语气慢腾腾地对穿过指尖的那些干净的橙白色说:“真是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哎,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搞不好我才死三分钟你就屁颠颠又满世界乱滚去呢。黄菊花我实在不喜欢,别送一堆花圈,我就一平民百姓搞得那么隆重我死不瞑目。难得托个梦给你就别那么没耐性,对了,我穿越了,一个叫富坚义博的漫画家笔下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慈善事业与慈善机构真是烂得可以,我再阳光也快被搞得两目一抹黑当鸵鸟,我记得你自学过日语,帮我写封信给富坚义博先生吧,让他把这个世界画的美好一些,希望可以画出个大家都幸福的结局,我在一边看到了也会很开心的。
“什么,你说我想象力又泛滥了?都二三十年的老朋友了还怕我诓你吗?亏你还老说自己人老心不老,一点小穿越就不肯信你买那么多科幻小说当草纸吗?我老觉得你们随便来一个都会混得比我好,其实当初在念漫画给小启听时我也没对全职猎人有多另眼相看啊,反而是叮当猫积极向上一点,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呢?不过来了就来了,就是在喝茶时没有你们陪着总是寂寞,没有我泡的茶你们也会寂寞吧。”
手指尖渐渐暖和一点,我慢慢看清头顶上流星街那片阳光灿烂日子里的天空,看清天空的眼瞳里的蓝色一定会更蓝吧,笑容单纯而惊喜,今天是第一次在流星街见到这么一片天空,“还有,每年清明要记得带些好茶来给我扫扫墓,你也知道我几乎孤寡一人,小启的状况又不方面一个人出门,我知道你们能照顾好他的。我穿越的地方虽然很多社会准则跟我的观念格格不入,可是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这里有很多很多让我心折的花朵,这里有一大堆可爱到我想珍惜的人,这里有无污染无公害的红苹果吃,这里有图书馆跟很多书店,这里还有……”
眼睛睁大地望着头顶上那一片澄净的天空,满满深高的浅蓝色上有羽鳞状的丝云,第一次见到流星街蓝色的天空,跟艾斯米一摸一样的蓝色,美得动人心魄。
“还有一大片大气、宽容,干净且充满自由的蓝天,所以也不用担心我会过得不好。呵呵,吃穿不愁有存折有间小楼还有辆自行车,加上邻里关系和睦,这种奋斗十几二十年的小资生活我唾手可得,你就羡慕我吧。”
哎,将半空中能动的那只手收回来,抽离了阳光温度的指尖瞬间冷却。我不在意地把手抽回来挠挠颊,有点小苦恼,上辈子曾互相约定死后一定要抽空回来托梦谈谈天堂与地狱各自的软硬件设施,好有个参考将来时要上天堂一日游还是下地狱去观光,纸质元宝带多带少也有个底。
“问题是,我现在是算死还是算活,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半死不活?死而复生也算蛮惊悚的,梦是托不出去了,就算能托梦我也搞不懂猎人世界到底算是天堂还是地狱呢?”我低声有点恍惚地自言自语。
不是我不托梦,实在是无论硬件还是软件设施通通不过关,请原谅我吧,亲爱的朋友。
最孤独的时候,想的总是那些最美丽最值得珍惜的记忆,如果有杯茶就好了。
我对着坑上蓝色的天空傻兮兮地笑着,头昏得乱七八糟,真想睡觉,一万要数到什么时候才数完?数字混淆障碍症真麻烦。
有人走近,我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听到被蹭到垃圾碎屑的声音,纯粹就是相处久了所带来的一种熟悉感,因为习惯那种气息了,只要他接近哪怕再了无声息也自然会有那种感觉。
一片黑色的阴影笼罩住了亮眼的光线,他站在坑外看我,表情沉静似水,眼瘫得厉害。
我揉揉眼才清他,笑着朝他摆了摆手,“啊,兰斯你来了。”
他走近两步蹲下来,也不接近就用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我,手习惯性地捂着嘴,沉思的标准姿势。
我愣愣地跟他互看,风吹过几页废纸像背景画从他身后刮过,我被风刮出一片鸡皮疙瘩,手摩了一下手臂上的肌肤,然后我费力地朝坑上蹭了蹭接近他,视线失焦得厉害,手朝他那边摸一阵,总算拽住他因为蹲下来而落到地上的黑色风衣一角。
我用了点力气将那一角衣物拽住扯直,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嗯?”一声,也没开口还那副捂着嘴正想到发呆的样子,眼里的平静多了些光点,仿佛是一些刚浮上来的小情绪没来得及吞噬干净。
我轻喘了口气说:“喂,兰斯,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一点神色都不懂,我冷,衣服借一下。”你还得打算蹲在那里蹲成雕像不成?都认识这么久了还用那种好像彼此从未见过的研究眼神死瞪着,很发毛的。
“哦?衣服?”他将手从嘴巴挪开,有点转不过弯地自喃一句,然后手一伸就将黑风衣脱下来,再一卷将我裹住,“冷吗?”语气平得一听就不是在问我,而是纯粹就一句不怎么在意的自我询问,反过来的意思就是这天气哪里冷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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