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昭容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雪下来,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苦笑不已:“罢了!罢了!”
主仆两个只相对垂泪半晌,突而只听外边有人轻轻的道:“娘娘,娘娘吩咐奴婢送去月氏王子那的东西,现在有回音了,可要传进来?”
御赐猎场
月氏王子面对着眼前的一个玉盘,久久不语。
驿馆的房里熏香温软,窗外春色正好,平白无故的抹上了些许旖旎。上好的珍贵玉质,精致的雕盘,那轻微闪烁着的光泽就仿佛美人指尖的皮肤一般细嫩而娇贵,让每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微微的心痒。
那玉盘上轻轻的放着一片衣裾。
一片碎裂的白缎衣裾,绣着精致的暗花,浅浅的银纹镶在边角,却在边缘处被什么残忍而粗暴的力道扯断了,生生的撕裂了开来。
这是丁昭容借贤妃的名义派人送过来的,这片衣裾,原本来自于大殿当晚明德裹在雪裘里的一件白缎内袍。
种种的险恶用意都被包裹在了楚楚可怜的糖衣下,只是这糖衣包裹得并不完好,让人一看就可以看穿其中的阴谋。
裘多不是傻子,当时就怒道:“我等臣民只是来上供觐见的而已,天朝后宫中倾扎争斗,与我等何干!”
丁昭容派来的那个小厮打着贤妃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从丁家娘家带进来的,在丁恍身边做久了,什么大阵仗都见过,闻言只一笑:“王子多虑了。明德公子再得宠,与我家娘娘无关,娘娘只是不愿看王子年后痛悔罢了。明德公子被囚是因为皇后被杀、叛变被毁,皇上宠爱一时却不能宠爱一世,早晚要一杯毒酒跟随皇后去了的。此间种种不必细说,王子是个明白人,多想想就知道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小厮说完就告辞了。临走回头看了看那个玉盘,眼底的笑意异常的自信。
裘多痛恨这种自信,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狡猾的中原人实在是会揣摩别人的心思。那个在满眼灯红酒绿繁花开尽的宫宴中裹在华贵雪裘里的美人,那个娇贵而柔软的孩子,落在任何一个有野心有实力的男人眼里都不会无动于衷,何况一向铁血好战的月氏族,原本就一直抱着问鼎中原、得偿所愿的心思!
毕竟是王室,他见过无数的美人,他也一直相信那些英丽的月氏女子是美的。但是她们虽然娇,却不贵。
她们不会有那样让人想全盘占有、又想高高在上的供奉起来,顶礼膜拜的冲动。
裘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侍从在外边轻轻的扣了扣门:“殿下,咱们奉召前去天朝皇帝的狩猎场,时间正是刚好,改启程了。”
裘多收了玉盘,起身朗声道:“来了!”
皇家狩猎,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场面极其的宏大。乾万帝军旅出身,回京即位后想念塞外沙尘,便耗费巨资模拟了这一个狩猎场,远远望过去遮天蔽日,倒是真有些北疆战场上的意味。
乾万帝坐在高高的首座上,嫔妃都退在后帘和帐篷里,唯独龙座边上还设着一个软榻,隐约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公子。
这个时候太后已经被幽禁,皇后已经被杀,贤妃虽然即将册封皇后,却没能按照皇后之礼坐在前台,只得恨恨的在帐篷里。可惜了她满心向坐上去的位置却被一个根本不想好好呆着的明德占着,明德自从痴傻以后就不喜见风,如今狩猎场风沙巨大,他又坐在上边,觉得很不高兴,一直在嘀嘀咕咕的抱怨。
乾万帝知道只要自己不在身边他就会哭会闹、不肯好好吃药,所以只能带了来放在身边看管照顾,一时只能好好哄他:“马上结束了咱们就回去,一起回去,好不好?”
明德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自以为别人都听不见的小声抱怨:“谁要跟你一起回去……我好想回去啊……我好想睡觉……”
乾万帝笑了笑,捏捏他的脸。这小东西已经会说话了,也不是那么嗜睡了,自己会吃会玩,甚至会爬树。胡至诚说这是好转的表示,也许有一天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思维行动也说不定。
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会把这一切都想起来?也许他会想起母亲的被杀,他会想起皇后的死,他会想起一切可如骨髓的痛恨和厌恶?
也许那就是他远走高飞的时候,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说永别。
“我都不知道是那样好一点,还是你浑浑噩噩的一辈子好一点。”乾万帝摸摸明德的头发,把他搂在自己身边,心里默默的想着。
只听金锣鸣响,猎场大门轰然打开,天朝精心选出的将士一概金甲黑马,卷着烟尘滚滚而来。那一队将士都是骑射好手,阳光下只见熠熠生光、声势浩大,只听嗖嗖破空之声传来,前边一排箭靶已经纷纷倒了下去。
乾万帝大步上前,挥了挥手。在靶场中有百名将士齐力推出一个巨大的铁笼,铁栓一开,几十匹巨鹿狂奔而出,在沙场上四散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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