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适之还道是辞君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是孟夫子谈笑风生走了进来,辞君和一个年轻些的文士相陪左右。
孟夫子一见适之,便笑道:“适之,今日见你气色好多了,不错,毕竟你年轻又有些功力。我和老三过来看看你。”
张适之感激道:“孟前辈,您是泰斗之望,事务又繁重,不敢劳您大驾日日来看我一个后辈末学,适之诚惶诚恐啊!”
那年轻文士也就二十八九,眉宇间和孟夫子十分神似,国字脸,剑眉大眼,五官分明,看起来气度不凡。
他连忙上前抓住适之的手,道:“适之老弟,辞利惭愧,早该来看你的,但这几天一直在忙爹爹交代的事,实在脱不开身。你好多了吧?”
看这老三孟辞利热情洋溢,说话又滴水不漏,张适之便拱手道:“孟三哥,您太客气了!想必万卷阁中总有万般事,您也是担当重任,劳您前来,小道心中过意不去呢!”
孟夫子哈哈一笑道:“嗯,适之你还真说对了。我这老三有些资质,倒和我年轻时候很像,我就经常着意历练历练他。不过,与你比起来,怕还是逊上几筹呢!”
那孟辞利听父亲夸赞自己,脸上不觉已是笑意盈盈。原来,这孟夫子生性恭谨端庄,恪守君臣父子那些儒家伦理,对几个儿女要求极严,极少夸赞。
但听着听着,孟辞利见父亲说自己似不如张适之,脸色便微微有些僵,一丝不快一闪而过,却哈哈笑道:“父亲教训得是。适之比我小了八九岁,却已是一派掌门,人品、武功俱是上乘。这次,又打败泰山一剑胡破风,救回小妹,当真是惊世骇俗。愚兄佩服,佩服!”
这话说得又是极为漂亮,张适之却隐隐觉得不妥,但具体是何处不妥,自己倒也说不清楚,只得道:“孟三哥说笑了,小道不过莽撞了些,哪有什么才学?万莫要再谬赞了,否则小道岂不是要愧死!”
孟辞君半天没有插上话,听了这话连忙道:“三哥,你不必自谦,说得过了反而倒显得爹爹看不准似的。你能来看小道士,就很好啦!”这话说得颇有意思,似乎暗指孟辞利玩弄虚文、故作姿态,却又让人挑出毛病。
孟夫子捋髯笑道:“你这鬼丫头,说话没大没小,说你三哥已是不该,怎么把你爹爹也捎上了?”说着,又转向张适之道:“适之,今日在此,没有外人,我想和你闲谈一番,如何?”
听了这话,张适之悚然一动,孟夫子特意讲“没有外人”,想来必不是随便闲谈,便正色道:“适之愿洗耳恭听!”
那孟辞利听了也正襟危坐,脸上颇有得色。辞君倒是没什么,轻手轻脚关了门窗,便回来依旧笑盈盈地听着。
孟夫子沉声道:“适之,你说了无涯派被一个武功高强的贼人戕害之事后,我一直仔细思索。这几日,又翻查了阁中所存典籍,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
张适之忙问:“有劳前辈。却不知是何人?”
孟夫子摆了摆手,续道:“莫急。据我所知,中原武林,当今佛、儒、道、俗、官五家流派之中,能有此等掌力的高手并不多。屈指算来,也就少林寺须弥堂正堂多悔禅师,他的大慈悲掌威力无俦;终南派掌门正阳真人,他精研炎阳功法,掌法精妙绝伦。这两位,乃是佛、道两家的顶尖高手,武林之中也很有威望。”
孟辞君听了感觉有趣,道:“爹爹快讲,那其他三家中又有谁能这么厉害呢?”
孟夫子笑道:“你这丫头,这又不是听故事,何必心急?俗家之中,倒有两位,一个是范阳燕云帮帮主贺拔山,他善使三十六路摧锋掌,罕有敌手;另一位则是魔教中人,幽冥教主许苍黄,他的修罗掌据说端的厉害,但从没有人见过。”
辞君忍不住又插嘴道:“咦?这劳什子教主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没人见过?”
孟夫子沉声道:“呃,江湖传闻,这修罗掌邪魅无比,见过的人都已被许苍黄掌毙,所以活人是没有见过的。”
三人不由得都是心中一惊,不想这教主竟如此厉害。张适之暗忖,先前自己打败鬼差,夺取了幽冥教志在必得的青龙珠和神血,怕已大大得罪了这许教主。不过,倘若真是他屠灭了无涯派,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拼命就是,有何惧哉?
孟夫子见三人都很吃惊,便哈哈笑道:“怕什么?咱们万卷阁谁也不惧!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幽冥教想来不过是故弄玄虚,扯虎皮做大旗罢了,未必真这么厉害。”
张适之微微一笑道:“无妨。不管是谁,倘若真是凶手,我便一定要他偿命才是!”
孟夫子轻轻拍拍适之肩头,道:“好孩子!且听我继续讲。官家之中,也有不少好手。听说大明宫率鹿监司监宇文庸,身兼逐鹿神功三十年修为,双掌震天下。至于一些皇室子弟,乃至宦官之中高手也有不少,但都极少在江湖走动。”
辞君忽然奇道:“爹爹,为何这官家好手这么多?似乎远胜其他四家呢!”
孟夫子哈哈一笑道:“君儿这话问得好。今日,老夫便好好与你们讲讲这武林。大唐武林主要是佛、儒、道、俗、官五家流派,各门各派概莫能外。而武功修为,除了招式绝技外,还需内功为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更重要的是,丹药!”
孟辞利一直在静听,这时却问道:“爹爹,为何这丹药最为重要?还请明示。”
孟夫子点点头道:“老三问到了紧要之处。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武学也是如此,有‘武是皮,功是肉,丹是骨’之说。离开神妙丹药做支撑,任你天资再高、功法再妙,也难臻化境。所以,武林争斗,既争武功秘籍,也争神兵利器,暗地里还争灵丹妙药。”
这些话一出,大家却觉得十分惊异,以前极少听到这些武林掌故。
看三人将信将疑,孟夫子温言道:“灵丹妙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利用奇珍异兽、矿石明珠等宝贵原料,精心炼制而成。所以,各门各派都拼命搜山检海,发掘抢夺这些珍稀之物。”
张适之听了这话,便觉得鬼差抢珠之事情有可原,连忙问道:“那珍稀之物毕竟有限,各门派岂能雨露均沾?”
孟夫子赞道:“适之所说极是。咱们不妨看看,少林派占据嵩山、辐射中原,终南派毗邻京畿、雄踞关中,燕云帮背靠范阳,交通华夷,哪一个不是占据要冲?早已将珍稀之物的产地或者流通掌控手中,是以他们宝物越多、丹药越灵,便武功越高、势力越大。如此循环往复,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下来,自然称霸武林了。”
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武林并非只是拳脚刀剑,江湖也不是打打杀杀,还有比这更险恶、更隐秘的事情。
孟夫子意犹未尽,续道:“这些还只是武林之中,最厉害的当属官家。朝廷是江山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倘若武林势力坐大起来,像陈胜吴广、张角张宝、瓦岗寨等人一样,岂不是要颠覆朝廷?”
孟辞利若有所思地道:“对啊,皇帝最怕别人造反,这些大门大派人才辈出,弟子遍天下,往往能一呼百应,倒真是难办。”
孟夫子笑道:“做皇帝的,都是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江山,自然晓得这其中厉害,大明宫率鹿监就是朝廷专门控制武林的机构。朝廷掌控天下,各方供奉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论丹药谁能和官家抗衡?所以率鹿监高手众多,皇室子弟和太监也多有高手,就在于此。”
孟辞利抚掌笑道:“这官家看来是庄家了。他们既掌握了天下资源,在自身利用之余,再略舍小利,对各家各流、各门各派分而治之,时不时挑起争斗来,那江山可就稳如泰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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