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太子殿下依旧孤衾独枕,不曾将流言坐实。
尉迟越的侍卫中人才济济,他吩咐下去,便有人连夜替他们假造好了过所。
翌日一早,尉迟越、沈宜秋、五皇子装扮成从南边赴京考进士的举子,六名武艺高强的侍卫扮作长随,一行人骑着马上了路。
贾八和邵泽亦在随行侍卫之中,此外还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
尉迟渊见他有些面善,多看了两眼,猛然认出来:“牛兄?剃去髯须竟似换了个人,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没了胡子、修细眉毛的牛二郎一张容长脸,竟还有几分俊朗。
牛二郎笑着摸摸脸:“怪不自在的。”
尉迟渊道:“有你带路更好了,我们地头不熟,在城里瞎摸乱撞叫人识破就糟了。”
顿了顿又道:“牛兄,先前骗了你,实在过意不去。”
牛二郎早已明白过来他骗自己去劫太子的道是为了替自己申冤,恨不得将心掏给这位小兄弟,哪里还有半点芥蒂:“二……五殿下替草民申冤报仇,就是草民再生父母,草民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五殿下与太子殿下的恩情。”
他朝太子的背影张望了一眼,见他与那小男宠同骑一匹马,将人搂在怀里,又时不时低头凑在那少年郎耳边磨来磨去,心里有些毛毛的。
但转念一想,太子帮他申冤,是个好太子,不是曹刺史那等欺压百姓、强抢民女的大淫贼,那小林官人也是个顶顶和善的好人,他们相好实在没碍着谁。
自己受了人家的恩惠,实在不该这么想他们,当下羞惭难当,暗暗打定了主意,若是有机会,定要粉身碎骨报答他们。
沈宜秋在骊山虽曾与太子共骑一马,但仍旧有些羞赧。
她本想自己骑一匹马,尉迟越哪里肯放过温香软玉抱满怀的好机会,义正词严道:“一路上几十里都是山道,你骑术不精,太危险。”
沈宜秋一想,她骑得慢,其他人为了迁就她,难免也要放慢速度,到头来耽误正事,便也不再提了。
尉迟越自打出了京便不曾好好与她亲近,在马车上偶尔搂抱一下也都是浅尝辄止,此时便如久旱逢甘霖,两条胳膊将她牢牢箍在怀里,时不时低下头,佯装说话,借机与她耳鬓厮磨。
沈宜秋叫他蹭来蹭去,心头莫名有些痒,只盼着快点到今夜下榻的邸舍,早些结束这折磨。
尉迟越这回与她心有灵犀,也盼着快点到下榻处——他们微服出行,随行的俱是亲信,自然不用掩耳盗铃分开住。
一行人策马长驱,抵达庆州城西门外时天色已擦黑,
他们乔装改扮,自然不能住朝廷设立的驿馆,便在官道旁寻了一家邸舍,尉迟越告诫众人:“一会儿入了邸舍,称呼上小心些,切莫说漏了嘴。”
众人应是,便往门内走去。
这邸舍虽是私营,可规模与驿馆也相差无几,足有五六个院落。
他们入内一看,只见屋宇轩敞,陈设雅洁,庭院中一株茶梅开得正好,倒有几分韵致。
邸舍中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几个从南边来的商人。
尉迟越向贾八使了个眼色,贾八便上前对那邸舍主人道:“这里有几间空房,我们都要了。”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蹄声,片刻后,便有人在屏门外高声吆喝:“怎的无人出来迎客?”
邸舍主人忙道:“有劳客人稍待,小的去外头说一声,叫他们另寻住所。”
牛二郎听了这声音却是怒目圆睁。
尉迟渊看在眼里,小声问道:“牛兄可是识得此人?”
牛二郎压低声音,但压抑不住怒气:“是邱四,我们庆州城里的人牙子,当初我三娘进曹家,就是他那婆娘来说的项。这人什么绝户钱都赚,曹家、方家、万家那几个大户人家,买人都是打他手上过。”
他冷笑了一声道:“这回定是去外头替曹老狗寻摸漂亮小郎去了,猪狗不如的淫贼!”
随即想起那曹老狗寻摸漂亮小郎君用来做什么,不觉有些尴尬,咳嗽两声,欲盖弥彰道:“草民是说那曹老狗,不是说……咳咳……”
牛二郎虽是与尉迟渊交头接耳,几人相去不远,尉迟越和沈宜秋也听得一清二楚。
尉迟渊老神在在地道:“牛兄此言差矣,淫不淫的不在男女,男子与男子之间也有心心相印、情深似海的,比之世上最恩爱的夫妻也不差什么。”说罢微眯狐狸眼,瞟了一眼兄嫂。
牛二郎听了连连咋舌:“草民没见识。”
尉迟越脸都绿了,替着尉迟渊的后脖领便将他拽了过来:“哪里听来的浑话,再胡言乱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五皇子的双腿每日都要在兄长嘴里断上十回八回,丝毫不放在心上,眼珠子一转道:“阿兄,我有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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