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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西线即将土崩瓦解。在南面,豪赛尔的G集团军群已被布雷德利拦腰截断;在北面,约翰内斯·布拉斯科维茨的H集团军群正在被蒙哥马利粉碎。这意味着,艾森豪威尔的军队——辛普森、霍奇斯和巴顿——现在可以集中兵力彻底摧毁中部的莫德尔的B集团军群了。
面对迫在眉睫的灾难,三个集团军群的指挥官恳求西线司令凯塞林让他们大规模撤退。但是,这位西线司令沉湎于希特勒灌输给他的无望的哲学——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他向他们保证,每多守住一天莱茵河,就意味着进一步“加强了西线”。然而,在他的指挥官们看来,每多拖延一天,就意味着更多人员和物资的不可避免的损失。中部指挥官莫德尔从未放弃他的要求,但凯塞林只是同样坚决地予以拒绝;莫德尔必须守住性命攸关的鲁尔地区。
3月29日,莫德尔起草了一份分析整个局势的报告,并通过电传打字机拍发给凯塞林:把敌人拖在雷马根桥头堡,阻止敌人大规模前进渡过莱茵河的任务已告失败,因此,继续这种防御战是“荒唐的,因为它丝毫都牵制不了敌人的军队”。必须下达新的任务,因为一支美国装甲部队——这是指理查逊特遣部队——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帕德博恩郊区。要不是它孤军深入,B集团军群肯定会从侧翼被包围。莫德尔请求允许他用LIII步兵军团在帕德博恩以西约四十英里处向东发起进攻。这样就恰好可以切断美国先头部队的退路,让它断绝一切给养和支援。凯塞林同意了,于是莫德尔命令LIII步兵军团指挥官在次日早上,即3月30日发起攻击。(1)
前方,理查逊正在准备进攻帕德博恩,根本没有怀疑德国人即将在他后面四十英里处发动攻击,准备切断他与第三装甲师主力部队的联系。天边刚刚露出第一道曙光,他便动身了。天色阴暗,漫天乌云。在一个十字路口,德军的“美洲豹”(2)击毁了理查逊打头的两辆坦克。又走了两英里,在离帕德博恩仅三英里远的一个村子里,一支规模可观的“美洲豹”和“虎”式坦克部队突然冲了出来,凶猛地进行攻击。在短促激烈的战斗之后,双方都向后撤退。这场战斗以平局结束:哪一方都不能前进,否则便会被歼灭。理查逊通过无线电要求出动“雷电”式飞机攻击藏在一座小山后面的德国人,但是天上浓重的乌云令空军的支援变得毫无可能。理查逊迫切需要坦克上的风扇皮带以及弹药和汽油,他要求空投这些物资。“没有飞机。”后方给予简练的回答。几分钟后,更糟糕的消息传来了:德国人已在他们后面四十英里处发动了突袭,他们同基地的联系即将被切断。
现在,理查逊只能挖掘战壕了,希望前线严阵以待的德国人不会发起进攻。他们也和他一样警惕,没有采取行动。但是,黄昏时分,理查逊遇到了另一个问题:“大六”——第三装甲师师长莫里斯·罗斯将军——要来视察理查逊特遣部队,希望见一见队里的某个人。理查逊通过无线电回答说,他甚至连一辆吉普车都抽不出来。“不要把大六送到这里来!”他警告道,然后唐突地关掉了无线电。
罗斯此刻正在理查逊右边五英里处,暂时和韦尔伯恩特遣部队在一起。约翰·韦尔伯恩上校刚刚从空军方面获悉,前面的四辆“虎”式坦克被P-47飞机炸毁了,于是他便放心地继续前进。起初的几英里并没遇到什么情况。但是,正当美国人的坦克沿着一座荒芜的小山滚滚而进时,一排目标精确的八十八毫米炮弹猛烈地迎面打来。那四辆“炸毁了”的坦克都还健在。它们只是被一些凝固汽油弹击中了,而不是通常的杀手——五百磅的炸弹。韦尔伯恩和打头的三辆坦克安然无恙地驶进一道河谷隐蔽了起来,但后面的七辆坦克却像静坐的鸭子一样被逐个干掉了。
作为一名拉比(3)的儿子,罗斯将军是一位富有攻击性的指挥官。他相貌堂堂,面色严厉,穿着一条马裤和一双闪亮的靴子。他离前面着火的坦克只有半英里远。得知打头的三辆坦克已经成功通过之后,他通过无线电向跟在后面的多恩特遣部队寻求支援。
然而,正在这时,东南方向突然出现了七八辆“虎”式坦克,从后面截住了韦尔伯恩特遣部队,并且阻止了多恩前进。这支新的德国部队已经击毁了一门反坦克炮和几辆运载人员的装甲车。除了打头的三辆坦克,韦尔伯恩特遣部队如今已被彻底包围。前面,可以看见四辆“虎”式坦克正横在山顶的路上;后面,至少又有七辆坦克正喷着火舌慢慢开过来;四面的树林里,全都藏着德国步兵。
黄昏时分,P-47飞机飞走后,九辆德国坦克三辆一排地突然从左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出现在这支被切断的队伍前方。它们缓缓地沿着大道开过来,一路向所有车辆扫射,并且不断地朝沟渠开火。罗斯和他的特遣部队被困住了。前后夹击的坦克有条不紊地摧毁了视线里的一切事物。现在只有那些美国车辆在燃烧着,发出了一点光亮。最好不要移动。但是,除了移动,别无选择。
师炮兵指挥官弗雷德里克·布朗心想,这“简直是但丁笔下地狱里的野蛮一幕”。他建议罗斯冒着轻武器的炮火从左面的树林穿过去,以便绕过堵住后路的那些坦克。可是,罗斯指出,韦尔伯恩转弯的地方前面已经没有坦克射击了——那四辆“虎”式坦克肯定已经撤了回去。因此,他争论道,从右边走更安全,避开车辆燃烧的火光,然后向前赶上韦尔伯恩。
于是,将军这支队伍——两辆吉普车,一辆装甲车,后面跟着一个骑摩托车的通信员——离开正在熊熊燃烧的那排坦克,向韦尔伯恩的方向开去。走了一英里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交叉路口。在右边的一条大路上,他们可以看到一辆韦尔伯恩的坦克隐隐约约的轮廓。罗斯的队伍离开大路——通向理查逊特遣部队的那条——开始朝那辆坦克走去。坦克已不能使用,被遗弃在这里。突然,前方的树林里响起一阵迅疾的轻武器炮火。罗斯的队伍迅速回到大路上,继续朝理查逊的方向赶去。布朗上校开着吉普车走在最前面,随后依次是罗斯的吉普车、装甲车和摩托车。
这四辆车刚开始往一个山坡上爬,布朗就看见一辆大坦克在黑暗中向他们冲了下来。“那是杰克(4)的一辆新坦克。”他说。他认为,那可怕的身形是韦尔伯恩的一辆新的“潘兴”式坦克。但是,当坦克滚滚驶近时,布朗车上的一名乘客——乔治·“海鲜”·卡顿上校——注意到它有两根排气管,而“潘兴”式坦克只有一根。这是一辆“虎”式坦克,卡顿肯定地认为,其他德国坦克就跟在后面。“‘虎’式坦克!”他朝布朗高声喊道,“快离开大路!”布朗加大油门,从另外两辆坦克旁边开过去,想找一个地方转弯。
前三辆德国坦克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与一支敌人的队伍擦肩而过,但第四辆坦克突然转身,横在了布朗前方的路上。布朗的吉普车从一棵树和这辆“虎”式坦克之间挤了过去,油箱都被蹭掉了。正当他放慢速度想看看罗斯是否也过来了时,第五辆“虎”式坦克逼了上来。布朗连忙向右转弯,加大油门,飞过壕沟,越过大路,然后在一片田野中间停了下来。后面,德国人的炮火腾空而起,他可以听到隆隆的炮声。所有人都爬出吉普车,向树林跑去。
罗斯的吉普车——上面还有司机、五级技术军士舒恩斯和将军的副官罗伯特·贝林格尔——超过了第二辆坦克,但被第三辆堵住了。罗斯和其他人都跳到路上。“虎”式坦克上的枪炮阴森森地紧跟着他们。这时,一个德国人从炮塔里探出头,挥舞着手提冲锋枪,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我想他们是要我们缴械投降。”罗斯说。
贝林格尔和舒恩斯解下肩上的枪套。但是,站在他俩中间的罗斯必须弯下腰才能解开手枪带。
突然,敌人射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炮火。罗斯倒在路上,死掉了。在黑暗中,紧张的德国坦克指挥官误解了罗斯将军的意图。舒恩斯纵身跳到坦克后面,躲过对方的射击。贝林格尔则朝相反的方向一跳,掉进了一个土坑里。他吸引了所有的火力,但竟奇迹般地没有被击中。接着,他逃进树林里躲了起来。舒恩斯的腿摔断了,但他也逃掉了。不过,装甲车上的人员和师作战官韦斯利·斯韦特中校都被德国人包围了。
第一次伏击的幸存者还散布在原野上。他们一边跑,一边扔掉了从德国人那里缴获的鲁格尔手枪、手表和其他战利品。他们害怕报复,在很大程度上,这是没有根据的。很少有德国人想报复,而想对美国佬穷追不舍的就更少了。
当晚,从树林中跑掉的士官布赖恩特·欧文和阿瑟·豪希尔德意外地遇到了将近一百个德国人,而德国人迫不及待地举手投降了。两名士官轮流站岗。欧文前一周睡得很少,在站岗时两次打起了盹。但是,每次都有一个俘虏叫醒了他,敦促他“干活儿”。天刚拂晓,欧文和豪希尔德便赶着俘虏们踏上了一条林间小道。他们希望方向是正确的。走了几英里之后,他们来到一个小小的哨所。幽暗之中,他们看见里面有一个士兵,但分辨不出是美国人还是德国人。
“耶稣基督!”看见这队德国人之后,哨兵喊道。欧文真想亲吻他。
两名士官刚把俘虏交给师部的一个军官,便奉命立即回去寻找罗斯的尸体。他们花了一个小时才在路上找到他。德国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杀了一名美军师长。他的吉普车里的地图和密码都没被动过,掉进土坑里的装甲车上那些也完整无损。(5)罗斯的四十五毫米口径的手枪还在他的枪套里,欧文把它取了出来,以便将来寄还给将军的家人。他们把吉普车和装甲车翻了个遍才找到一条毯子。然后,他们用毯子裹好罗斯的尸体,捆上绳子,并把他的钢盔放在他的胸前,接着,开始费力地将他拖回后方。当他们靠近美军防线时,一名后备少尉问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当他们告诉他之后,这名少尉责备他们竟然如此无礼地对待一名将军。由于还有数个朋友的尸体躺在那条路上,欧文一气之下痛骂了这个少尉一顿,结果却被送交了军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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