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现在属于百废待兴,不指望你我反哺已经很不错了。”孙飞实话实说着。“当然后续的支援肯定也有,但归根结底还要咱们自己能闯出一片天来。”孙飞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口中咀嚼了两口,然后说道。“菜头,如果不嫌我越俎代庖的话,我建议你,你留五十门鸟铳、两门佛郎机炮就可以了,其余的还是卖给宾童龙王换钱。”
“咱们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怪你越俎代庖,其实我是担心宾童龙王没有那么多的钱。”蔡通苦笑着,他在宾童龙的时间算是不短了,对宾童龙王的底细也知道了不少。“你不知道,宾童龙王其实就是个破落户,说不定全部家身还比不上内地一个土财主呢。”
“那么就以物易物。”孙飞一路上都打好腹稿了。“东宁现在最缺的是牛,这次咱们可以先运五十头回去,至于剩下的舱位想办法用赤糖,用日本、朝鲜喜欢的苏木、象牙、玳瑁之类来填补。”说到这,孙飞又有一个新的想法。“等金兰湾到手了,咱们暂时不用的空地可以租给当地人开垦,这稻米也是一宗收入。”
“这你就又错了。”蔡通听到这笑了起来。“当地人懒得很,交给他们种,收拢部分汉儿来种,而让汉儿来种不如直接买黑奴来屯种。”蔡通说着说着突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来。“昆仑标的奴军要是在岛内分田地的话怕是有很多忌讳吧,不如让他们到这里来,即酬了功,还能确保金兰湾永远掌握在咱们手上,或许商栈的护卫队也能从他们中出,这可比那些三心两意的占人好多了。”
“这倒是个好建议。”孙飞和蔡通还年轻,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忌讳,这么大的一件事,两人一合计就决定向郑克臧建言了。“等等咱们联名写个折子让船队带回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孙飞把自己先稳固宾童龙后向广南、北河发展的计划跟蔡通讨论了一番,蔡通又盯住他询问了许多关于东宁之战的具体情况,正在谈兴甚浓的时候,一名商馆通译过来禀告道:“上国老爷,王宫派人来请。”
“鼻子倒尖呢。”蔡通不置可否的评价了一句。“咱们的船才来就被他盯上了。”
“谁让咱们的货扎眼呢,”孙飞轻笑起来。“这样也好,趁热打铁把事情敲打下来,另外我估摸着宾童龙王会问你施琅的事,你不妨吓吓他,省得他起了坏心。”
“他敢!”蔡通显得底气十足。“老曹,你等我回来,今晚咱们要喝个痛快!”
“好,我等你”
142。杀何
何佑倚在牢墙边透过踮起脚都够不到的小窗仰望着那片偶有有白云拂过的蓝天,距他被关进此处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过场,以自己郑军第一战将的名头和何乾的保证,几天之内就会被无罪开释,最多也依旧撸夺现在的地位,贬为镇将、协将一流,没几日就会东山再起的。
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他没有被提审过一次,也没有见到亲人的探望,何乾也消失不见了,除了那些怎么辱骂都不会反应的牢子送来一日两餐及收拾粪桶以外,他仿佛彻底被人遗忘了,这就让何佑有些度日如年了。
外面如今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家里好吗?这件事什么时候能够了解?这些个问题始终在何佑的脑子里盘旋,几乎把他逼到了疯癫的边缘。
“老十八,你别骗了哥哥。”现在能支撑何佑下去的只有当初何乾的承诺了。“不让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正在何佑又一次念叨着这句话的时候,就听得牢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几名皂隶抬着一个矮桌走了进来放在何佑的面前,接下来是四冷四热四个果子,满满当当的放满了一桌,此外还有一把锡壶和两个酒盅。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沾过一滴酒的何佑鼻翼抽动了几下,随即强压住口腹之欲,淡淡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该不是送老子上路的断头酒吧。”
“十二哥想多了。”一个声音从黑暗处响了起来。“还没有公审定罪,哪来的上路一说。”
何佑闻言双眼一眯:“老十八,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地里,是不是没脸见我?”
“十二哥不是一直吵着见我吗?”何乾从几名皂隶的身后显现出来,随即跨进囚室在何佑的面前的干草上盘腿坐下。“今日蒙主上开恩让我进来了,十二哥又冷嘲热讽的,是不是要让我现在就回去?”
此时几名牢子重新关上牢门用铁链捆好锁起,等做完了这一切,其中一名年长的冲着何乾谄媚的说到:“伯爷,不好意思,这是规矩,不过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的们在外间候着,到时候吱一嗓子就行了。”
何乾挥挥手,皂隶们退了下去,周遭顿时安静了下了,就剩下何乾、何佑两位堂兄弟面对面的坐着,大眼对着小眼,好半天之后,何佑这才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挪到矮桌前:“伯爷?老十八,混得不错啊,都得了世爵了,该不是出卖老子换来的前程吧。”
“十二哥休听他们鼓噪,主上虽然有赐爵的意思,但还没有正式布达,说不得准的。”何乾一边跟何佑说着,一边执壶替两个酒盅倒上酒。“再说了,我好歹也是跟施琅的大军面对面厮杀过的,难道就换不来一个世爵吗?”这句显然是对何佑之前的嘲讽的回应,当然今天何乾不是来吵架的,所以他很快话锋一转。“十二哥怕是有段日子没喝酒了吧,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二十年陈的状元红,来先干为敬!”
看着何乾手中没有一滴酒液的酒盅,何佑这才展颜,于是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趁着何乾替自己倒酒,何佑倒是紧吃了几口炒菜,色香味俱全的酒席自然不是平日的稀饭咸菜可比的,一时间何佑下箸如雨,大有风卷残云的架势。
何乾只是慢慢的看着何佑大块朵颐,眼里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悲伤,然而何佑全然没有感觉,反而边吃边问:“老十八,这个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啊,你说世孙,不,你刚才说的是主上,对,主上怎么时候才能赦免了我。”
“不急,明日就要公审了。”何乾又给何佑倒了一杯。“须得十二哥先认罪了,主上才好赦免不是,否则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扯淡!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主上要拿捏住咱们这些大军头的把柄,否则一个个听调不听宣的,主上的位置也坐不稳。”刚才何佑还患得患失着,可此刻见到何乾来访,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于是又摆出一副军中前辈的架势。“真tmd畅快,平时山珍海味都没觉得有啥好吃,可真是两个月没见荤腥了,给口肉都馋的不得了。”说到这,何佑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这吃饭和做事其实是一个道理,主上要想坐稳了位置,咱们这些人自然得先扬后抑、恩威并施,才好一一掌握在手心里了。”为了加重自己在郑克臧眼中的份量,何佑甚至还提到了刘国轩。“不是你十二哥我自我夸耀,没有我的投效,就算主上打赢了这一仗,依旧未必能压服了刘观光这条老狗”
第二天临近正午的时候,何佑被提出了牢房,这一天万里无云,天气可谓好到了极点。不过何佑却因此倒了霉,通往赤嵌楼的路上,他受到了太多热情的招待,烂菜叶、土疙瘩甚至石块砸得他一脸的污损,好在他成竹在胸,所以作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来。
等被拉上了事先搭好的高台,就看见正中坐着三人,分别是新近转任审理司司官的陈敦文、军律司司官郁平以及被郑克臧夺情启用的查言司司官的陈梦炜,由于警察司现在没了审判权,所以这次三法司的会审就以他们为主。另外,在高台的对面还有一座稍矮的平台,上面放在一整套斩首的器具,还有几个披红的刽子手光着膀子站着那里候着。
看到这一幕何佑心中虽然一抽,但依旧若无其事的跪在那里,他目光四下游弋,在声响巨大的围观者当中他似乎看到了一脸悲切的家人,这是怎么回事?何乾难道没有跟家里打过招呼?何佑试图寻找着何乾的所在,终于在赤嵌楼上看到了侍立在郑克臧身边的何乾。
见到了何乾和郑克臧,何佑彻底放心了,因此他还安慰着身边一同跪绑着的两位镇将:“没事的,只是一个过场,主上就在赤嵌楼上,等这边的判决下来了,那边的赦书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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