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肖塔喝完一杯酒,很快又被喊走。这位出生蒙特莱普雷镇的西西里人是继亲王之外,本次展览会最受欢迎的人物,来自意大利各地的富商不断地递上名片,与他握手拥抱、行贴面礼。
他走后,很长一段时间,迈克尔和布兰德利都没有再交谈,沉默地喝着酒。
布兰德利的意大利语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而皮肖塔的语速并不快,结合记者的专业逻辑能力和对话中出现的几个人名,布兰德利拼凑出了大致内容。他正在努力消化。
“乔。”
玻璃杯举在手中,迈克尔对着灯光欣赏里面的液体,不紧不慢地说:“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他没有看记者,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冰块几乎融化殆尽,琥珀色的酒液颜色淡地像是蜂蜜水。
布兰德利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坦然道:“两千美金,现结,一分都不能少。“
“没有问题,但我有一个请求。”
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不可拒绝,迈克尔取出钱包,数出一沓钞票,在放到桌上之前,他淡淡地说:“不要对外透露你今天见到或听到的。乔,我不想威胁你。”
“当然,当然。”布兰德利笑着将相机拆开。
黑色的胶卷在桌面滚了一圈儿,在碧绿的钞票前停下。
迈克尔给他倒酒,温和地说:“你知道的,公开这些事对你没有好处。”
布兰德利识趣地反问道,“今天我见到、听到什么了?”
迈克尔拿过胶卷,揣进口袋,冲他轻抬下颌以表谢意,“我欠你一个人情。”
布兰德利开怀大笑:“希望没有来找你兑现的一天。”
他又坐了一会儿,将杯中酒饮尽后便叫来侍者,乘车回巴勒莫了。独留迈克尔一人,坐在原位,喝了一杯又一杯。
日头渐斜,阳光被城堡西侧的楼体挡住,光线渐暗,头顶水晶灯次第亮起。侍者们推着一辆辆餐车进入餐厅,穿梭在圆桌之间布置晚餐。女人和孩子的声音如林间的鸟鸣,清脆悦耳地出现,冲散了原本严肃谨慎的氛围。
“亲爱的先生。”
轻曼的嗓音自身后响起,犹如琴弦缓慢拉动,迈克尔猛地回头。
明亮而璀璨的灯光下,艾波洛尼亚笑意盈盈,“不知是否有荣幸,请您喝一杯?”
银色西装的青年发丝微乱,右手肘倚靠吧台,一条长腿笔直,另一条长腿微曲、锃亮的黑皮鞋踩着高凳的横档,禁欲而潇洒,明黄的光里,有种难言的性感。
迈克尔没有吭声,仅用那幽沉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的火星若有似无,如火塘中燃烧殆尽的炭火。
女孩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径自搬了高凳挨着迈克尔坐下,发觉他面前是一整瓶酒,现在竟只剩二分之一了,艾波不由轻笑一声。
忙碌的一天即将结束,艾波拆除松散的发髻,瀑布般的黑色卷发倾泻而下。她朝酒保说:“请给我一杯水,再给他添块冰
。”
两人坐得实在太近,几缕头丝落在了男人的手背,痒酥酥的。迈克尔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了杯口,他说:“我不喝了。”
艾波洛妮亚凑近问,手自然而然地握上他结实的胳膊:“为什么?你醉了吗?”
她是清甜的、娇艳的,近似于柑橘,又混合着玫瑰的强烈妩媚。那张小脸俏生生地仰望他时,他只想捏住她的下巴,一遍一遍地勾勒她的唇线。
艾波洛妮亚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但还是坏心地想要他说出来,越加凑近他,近几乎亲到他耳朵,执着地追问:“为什么?”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引出电流般的酥麻,迈克尔闭了闭眼,蓦地转过头,微醺的眼里近乎凶狠,他一字一顿地警告:“不要让我在这里吻你。”
这孩子气的话让艾波洛妮亚不由哈哈笑起来,确定他真的喝醉了。
海藻般的发丝随着她的笑飘荡,如纽约春日东河边的柳树,迈克尔忍不住挑起一缕,指尖轻捻,他迟钝地跟着笑起来,只觉得她的每一次笑都让他爱意繁生。
艾波问:“你饿了吗?”
喝醉的迈克尔似乎格外乖巧,他摇了摇头,老实说:“和乔吃了些烟熏拼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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