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萝直挺挺躺在雪地里,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被冷的。
作为年仅七岁的小孩,没人能在被抵着脖子、刀锋正好刺入皮肤的情况下保持镇定自若,说老实话,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她紧张得心口砰砰乱跳。
可这个拿着小刀的哥哥看上去十分可怕,一番对峙下来,力道却始终很轻,这会儿更是拧了眉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孩对于善恶的分辨往往不需要道理,比大人们纯粹许多,也敏锐许多。
砰砰的心跳一点点缓和了下来。
秦萝还是不敢乱动,看向对方满身的猩红。
修真界里的血跟批发似的,无论是谁都得流上一点。秘境探险是,平日里的修炼也是,受伤流血仿佛成了家常便饭,不流不是修真人。
在以往的世界里,除却偶尔的膝盖摔破皮,秦萝几乎从没见过血迹。
她起初觉得难以接受,直到经历了龙城里的那场幻境,才终于勉强习惯下来——
但像眼前这样严重的伤势,秦萝还是头一回见到。
少年本就生得苍白,如今一张脸好似淌尽了血色,生出几分人偶般古怪的脆弱感。月光下的黑衣湿漉漉的,虽然分辨不出颜色,却能嗅到无比清晰的血腥气。
他的侧脸、脖子和手臂上,全是被划破后血迹斑斑的裂痕。
秦萝只需看上一眼,就感觉身上与他伤口相同的地方开始隐隐发疼。
“你,”被压在雪中的小朋友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很疼呀?”
少年的视线仍旧冷凝,眉目冷峻,看不出表情变化。
这是个奇怪的小孩,他想。
他杀过无数妖魔鬼怪,也斩过不少人族,无论地位多高、实力多强,被刀锋贴上脖子的时候,无一例外都会哀声求饶。
可她虽然害怕得眼眶发红,却莫名其妙地,和其他许多人都不一样。
……明明都被抵住脖子了,哪有问对方疼不疼的。
“我储物袋里有药,你要不要用一点?流血太多不好。”
秦萝见他不说话也不动,胆子更大一些:“你不是苍梧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院子里?山门前后都有阵法,外人是进不来的。”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少年始终沉着脸毫无回应。当最后一个字落下,不过瞬息,却见他猛地皱起眉头。
一直端详他神态变化的伏魔录:……!!!
苍天可鉴,自打跟了秦萝,它每天都能操心到秃头成灾,曾经多么意气风发趾高气昂,如今却成了个唠唠叨叨的老嬷嬷。
眼看那人神色骤变,它正要拼尽全力展开咒盾,意料之外地,小刀居然并没有落下来。
那不知名姓的少年沉默不语,脸色白得吓人,迅速收回握刀的右手,朝着身侧退开一步。
他体型修长,起身时遮下一片阴森森的黑,身影迅速一晃,等秦萝眨眼再睁开,已然不见对方的影子。
伏魔录四下张望,迟疑出声:“……这就走了?”
好像的确是走了。
可他为何要走?方才分明是他一直占据上风,秦萝毫无反抗之力,只要将她作为人质,必定能离开苍梧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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