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近黎初漾越平静。
总归是不同的人。虽姿态都松散挺拔,有型有致,但记忆里萧阈的身形更薄,坐起来也没这么高。
白濛雾气散去,借着灯光,她看清他面貌之上的细框墨镜,以及光洁的鼻梁。
忽然就意兴阑珊,无端烦闷。
萧阈不喜黎初漾那种虚无缥缈的眼神,敛眉避开,丢掉指间的半截烟,踩熄,单手摘下耳机慢条斯理放回耳机盒。
他腿长蜷着不舒服,连跨三节台阶,脚尖正对她的膝盖,她的钴蓝短绒大衣,稍稍被风吹起来的一片衣决与球鞋若即若离,他注意力被勾着飘,只觉奇异的搔痒从心底往外钻。萧阈你魔怔了吧?他心里骂句靠,抑下想感受柔软衣料的冲动,说:“挺巧啊。”
句尾上扬,拖一丝玩笑似的长音,又有点无奈。
黎初漾视线未多做停留,整理好情绪,将散了的大衣腰带重新系好,浅浅一笑,“是啊,没想到在这儿碰着,我们还挺默契,”点到为止,她不再看他,“去吃饭吧。”
话题结束得如此快,萧阈只能把“要不要坐下来”这句话憋回去,弯腰捡起烟头,丢到旁边垃圾桶。
有素质不会成为加分的理由,黎初漾遇见太多这样的男生,起初装的像模像样,没几天原形毕露。但她以欣赏的目光注视,待他发现立马挪开,当作无事发生,自然地饶过他往坡路走。
珙桐树下的背影,萧阈眼梢飞扬地觑着,加快动作,擦干净手指,大步追上。经过一晚上的学习,他把聊天套路摸得七七八八,刚想搭腔,黎初漾接通电话,谈论内容是工作,他不便打扰,默默跟后面,然而她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压根就忘了后面还有个人。
出校门后手机因长时间通话发烫,黎初漾暗自腹诽垃圾质量,余光里没人影,回头一看。
哦,终于发现了。萧阈双手揣兜,轻描淡写地问:“结束了?”
拽里拽气,意外有点乖。黎初漾被自己的描述逗乐,弯着眼,毫无诚意地说:“抱歉,最近太忙了。”
他保持慢速行走,“嗯,看出来了,大忙人。”
得,又开始阴阳怪气。
她懒得计较,停在原地等他。
萧阈依然龟速挪动,冷风刮得黎初漾想翻白眼,心想他情商真感人。
待两人并肩,校门的限速杆已经抬起三次。她忍到极限,礼貌微笑,拿出平时那副怼薛之宁王霏的嘴脸,“距吃饭的地儿还有点距离,少爷要腿疼呢,我给您叫个摩的怎么样?”
第一次被怼,萧阈楞了下,看向马路边。
几位中年男人屁股靠着老式摩托车插科打诨。
他有辆摩托车,没坐过摩的,若有所思半响,唇角扬起,“一辆车?”
一辆车?摩托后座且不说两人坐一块前胸贴后背,但凡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属于严重超载。故意的吧?故意朝暧昧的方向引导。不过他有好感的话,这就好办了,节省不少时间。
心情瞬间舒畅,黎初漾眉目柔和,耐心地说:“一辆车坐不下,今天我把你叫出来,总得对你的安全负责。”
萧阈颇为可惜收回视线,往前迈步,欠欠地撂了句,“行,那你保护好我。”
云层低矮,小吃街的学生很多,他穿着宽松随性的夹克帽衫,走路带风。
人的背影往往不加掩饰,他路过少年们的身侧完全没有违和感,融入其中却比旁人明亮。
浅浅一道辙,轧过心间。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准确。像天宫久居的嫦娥,遇见踏碎黄昏的独行者,边吟着诗歌,边浇灌门前的月桂边聊起凡间尔尔。
不挣不扎的沉闷孤寂偶然出现的诱惑,如何能抵挡住。
但对黎初漾而言,它太短暂,很快被认定为新鲜感、菀菀类卿作祟。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她的胳膊被碰到,手机掉在地上,声音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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