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火观尘让它烧到了最后。
所有前来救火之人在一开始就被他阻止,悬清寺所有人都不得靠近此处,胜境殿一直烧到天光大亮才渐渐平息。
而羽林军也在这时突然撤离了。
悬清寺重归平静。
季别云被观尘带回了是名院,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之前没有察觉,回来时才觉得脚底疼痛,仔细一看已经被许多小石子划破,应该是在奔去胜境殿的路上就受伤了。
观尘拿了药来,极其自然地单膝跪在跟前,抬起他的脚放在膝上,仔仔细细地替他清理那些细碎的伤口。
季别云垂眼看着,那些轻微的疼痛并不严重,只是偏偏在脚底,有些折磨人。观尘的动作很小心,可正是因为太过小心翼翼,所以弄得他有点痒。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开口:“为什么烧了胜境殿元徽帝就会收手?”
观尘将取出来的石子扔在地上,一边道:“你听说过先帝曾经历的那场大火吗?”
“什么?”他有些茫然,片刻后想了起来,“是在大梁建立之前吗,传闻有佛祖相助的那场火,让先帝得以逃出敌军埋伏?”
僧人点点头,“那时候先帝所率部队折损严重,在山穷水尽之时夜宿在一处破庙外。那座庙里只剩下一个老和尚,老得快要死了,还得了一身的病。他不让先帝在那里驻扎,说自己有时疫,会让所有战士都惹上,故而先帝只好领兵屯驻在远处山坡上。”
“疼疼疼……”季别云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打断了僧人的叙述。
观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安抚地握了握他小腿,“石子扎得太深,忍一忍。”
季别云也不是不能忍,只是在观尘面前,他故意装得娇气了一些。
“是你下手太重了。”他故意道。
观尘果然更小心了,动作也慢了下来,片刻后才继续说起那个故事。
“那天夜半,破庙突然走水,先帝让人去救火,再把那老和尚救出来。但和尚不肯出来,就坐在大火之中,对着那尊已经破损大半的佛像念叨,一直重复一句话。”僧人顿了顿,“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火势越来越大,之后破庙被烧塌了,老和尚也死在了火中。”
季别云听得入迷,忍不住插话:“就那样死了吗?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入地狱?”
“因为那场大火吸引来了埋伏的敌军。”观尘说得很慢,“敌军以为是先帝的部队着了火,纷纷赶过去,最终却被屯驻在山坡上的军队包围击溃了。先帝经此一役收获了许多粮草物资,敌军也投降了不少人,基本都被收为己用了。从此梁军士气大振,一路乘胜追击,再没有经历过走投无路之时。”
“所以先帝才会那么信佛?”他问道,“就是因为那场火救了他,也救了未来的大梁?可是这个故事听起来未免太神神叨叨了,很多地方我都觉得有纰漏,这些细节你从哪儿听来的?先帝亲口跟你讲的?”
观尘不置可否,“是先帝跟我讲的,或许真也或许假。我也不知先帝内心是如何想的,可这件事的确能为我所用。”
季别云渐渐明白过来,猜测道:“所以你烧了胜境殿,对外说是佛祖又降下庇佑,消解了这次异象?”
“是。”僧人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嘲讽,“所谓真假虚实,人们生活在现实之中,却总是需要一些幻想,不是吗?”
“好吧,可我还一个疑问。”他好奇道,“那你总不会直接递一封奏章或者信到宫里吧,总得有哪个人会被你选中,替你得罪皇帝,就像上次你教我扳倒御史台一样。”
观尘对他几乎知无不答:“我让贤亲王给相府送了信,今日早朝上大约已经有人提起了。”
“好啊,所以你一早就计划好了,害我白白担心。”季别云俯下身来,有些生气,“又是贤亲王,又是丞相,你身为寺院住持人脉还挺广的嘛。”
僧人认错态度良好,“是我的过错。”
他故意冷笑一声,“你错处多着呢,反正现在悬清寺也安全了,我得跟你一一算账。”
“要先给你上药。”观尘拿过桌上一个小瓷瓶,垂眼看见他伤口的时候神色不太好,“一急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好歹是你自己的身体,你要学会自己保重。”
局势一变,季别云心虚起来,“……那这个药涂上之后痛不痛啊?”
观尘没有回答,药粉直接被抖落在伤口上。季别云感受到了尖锐的刺痛,对他而言只是小打小闹,但他故意喊了一声“疼”,低声嚷嚷:“确实好疼,早知道上药这么疼,那时候我就该冷静下来把鞋穿上。”
面前的僧人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处理好伤口之后才抬起头来,“好了,你先想想如何跟我算账,我去去便回。”
说罢便起身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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