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遥今日本没打算来善婴堂,荔枝交代的东西原要带回家让祁归海跑一趟,为的就是怕遇上裴远,没想到被赵睿安打乱了计划,既然来都来了,应该不会像头次那么巧再遇裴远,偏偏就跟撞邪似的,还是叫她遇见裴远。
自从元夕夜后,宋星遥已有数月未见裴远,他也没再往宋家送过东西,她听她阿兄提过,裴远很受上峰器重,被委派重任前赴江南,回来就要提拔,所以没功夫再玩那些讨好的小把戏。宋星遥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后来又去了公主府,更加不可能遇上裴远,因此也就将这人丢到脑后。
如今又在善婴堂碰上,这一碰还同时遇上两个前世仇家,宋星遥的唇角瞬间就落下,再一想林宴提过的裴远喜欢自己的事,她总不自在,对他所谓的“喜欢”也信任不起来,只觉这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对劲,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但今日既然碰上,她临阵脱逃也不可能,少不得扯起些微客气的笑,冲已然走到面前的人颌首行礼。
“听说你去了公主府,今日怎有空到善婴堂来?”裴远问她。
“这两天我休沐,荔枝托我带点东西给善婴堂。”宋星遥淡道,又见林晚一脸的冷漠,半丝笑意俱无,全不似前几次遇见那么假意亲热,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妖蛾子。
林晚起初给她几分脸面,不过是为了打听自家阿兄的事情,又兼误会阿兄与她之间有些瓜田李下,如今既无瓜葛,她不过是个小官的女儿,又在公主府做个侍候人的女官,连伪装都懒得,自不屑搭理,只朝赵睿安敷衍地行过礼,道了声:“东平世子。”
赵睿安看看宋星遥,又看看裴林二人,嚼了丝意味不明的笑,只弹弹手示意免礼,也不说话,许是姿态过于狂妄,惹得裴远沉下脸,冷道:“原来是东平世子,久仰大名。”
“怎么?阁下听过我的名号?”赵睿安这才正视裴远。
“世子之名远播长安,街知巷闻,在下怎会没听过?今日竟大驾光临这小小善婴堂,当真难得。”
长安城关于赵睿安的传闻并不好听,裴远看似乎恭维,却非好话,只换来赵睿安一记轻笑。
“我今日只是给遥遥充当车夫,不值什么。”赵睿安摊摊手,说得云淡风轻。
裴远听他叫宋星遥叫得亲昵,拳头已经悄然攥起,还没开口,便被宋星遥打断。
宋星遥不是傻子,听这两人的言语交锋,已然嗅出其中的硝烟气息,虽不知所为何事,也心生不妙,忙道:“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妥,现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语毕行个礼,转身拽拽赵睿安衣袖,示意他赶紧离开。
赵睿安捋捋胡子,跟着宋星遥走了。裴远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地目前二人离去,直到林晚声音响起:“裴远哥哥,她对着世子和对着你,分明就是两副面孔。东平世子什么样的人?她竟也甘愿委身……”
“够了,你闭嘴!”裴远的拳已攥得骨节泛白,他怒喝一句,再未顾及林晚情绪,转头进了善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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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离得远了,裴远和林晚都通通不见了踪影,宋星遥才松口气,恢复常态。赵睿安盯着她半晌,好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年纪小小,竟还是个如此招摇的人。”
瞧裴远刚才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真是让人……啧啧啧……
一个誉满全京的林宴不够,还添个长安新秀裴远?他真是小看她了。
宋星遥不知林宴这茬,只道他说裴远,非常不悦:“你自己招摇,别把我想得同你一样。我和裴远面都没见过几次,萍水相逢都谈不上。”
“哦……”赵睿安意味深长地应道。
他在夸她而已。稀世珍宝争抢的人自然多,招摇些也无可非议,不过林宴和裴远似乎是好友吧?这倒是有趣了,要是他再凑一脚,这浑水会不会被搅得更有趣些?
宋星遥瞧他笑得一脸坏样,立刻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赵睿安眯了眼:“你倒了解我了?知道我在打坏主意?”
“你这笑一看就要使坏。”一点都不难猜,宋星遥瞪他一眼,快步朝马车走去,没两步被他拉住。
“回来。”赵睿安道,“走错方向了。正事没办呢?你还欠我一杯茶,这边走!”
宋星遥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请他上茶楼,又想着已是午饭时间,索性用了饭再回家,便同他去了西市最贵的一间茶楼,挑了二楼沿街位置,要了壶好菜,又推赵睿安点菜。赵睿安哪是客气的人,拣了全楼最贵的菜狠狠点了半桌子,看着宋星遥捂着荷包肉疼的表情,笑着前仰后合。
他是痛快了,宋星遥疼死了。
那厢,裴远办完事从善婴堂出来,身边已经不见林晚。因他朝她发了火,林晚怕是负气而去,再不肯理他了。裴远心情烦躁,一个人漫无目在西市走着,路过西市最大的茗铺时不经意间抬头望了一眼,便见雪白垂缦之下临栏而坐的宋星遥与赵睿安。
这就是她说的正事?和赵睿安在这里喝茶耍乐?
裴远冷笑着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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