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守株待兔似的耐心,沈流飞在警察局附近等了两天,果然看见了凶杀案发生当晚的那个男人——即使对方现在身穿警服,但他的身形、步态不可能瞒过一个观察力出众的画家。
男人生得黝黑魁梧,一头半长不短的乱发,像马鬃似的粗硬黑亮,唇上一层青须添了他几分野性,但细觑其眉眼倒不难发现,这人其实生得很清秀。宽宽的重睑很似东南亚人,也显得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神格外清澈。
沈流飞在街边小店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用以防身,又用英语问了问警局附近摆摊的小贩,知道这个警察名叫康信,也是华人。
康信离开警局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间酒吧独自小坐,沈流飞跟踪在他身后,也进了门。
对方叫了杯酒却不喝,看着坐立不安,频频看表,像是在等人。沈流飞猜想对方今晚有极重要的事情在身,为免打草惊蛇,也不上前,只默默坐在暗处。
约莫三十分钟后,康信突然接到了电话。他显得十分紧张,以手掩嘴小声地说话。然后腾一声站起来,匆匆忙忙离开了酒吧。
沈流飞起身追了出去,跟着男人在城市的街道间穿梭,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不愧是警察,反侦查能力出众,警惕心也很高。沈流飞那完全异于当地人的白皙俊美还是太过打眼了。他似乎意识到了身后有追兵,忽地加快脚步,闪身拐入一个巷子里。
沈流飞也几步上前,跟着拐进去,然而漆黑幽深的巷子里已经不见男人踪影,只有杂物横陈,异味弥漫。
头顶有一弯残了的月亮,巷内再无任何光源,一眼看不透这巷子尽头还有没有出路。到处都是可以藏身的地方。
沈流飞一步步往巷子深处走去,他剑眉微拧,唇也轻抿,视线始终保持向前,一双墨色眼珠却忽左忽右地两边审度。
他的视力与听力都好,但显然此刻黑暗中的敌人也是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怕是落针在地亦能听见声响。
大约走过了巷内三分之二的道路,沈流飞没注意到一只废弃的收纳层架后钻出一架微型弩,上头挂着的弩箭已经瞄准了他。
对方在明,己在暗,康信似捕猎般眯紧双眼,就准备等对方走到自己前头去,便对着他的后脑勺给出一箭。
空气里冒出一丝火星般的微响,弦上箭陡然射出——谁知,看似已成瓮中鳖的沈流飞竟在同时有所察觉,他敏捷闪避,在箭矢落地之前,又一脚横身侧踢,踢开了那高叠的收纳层架。
杂物哗啦啦倒下一片,原先藏于后头的康信来不及躲,索性飞扑出来,仗着人高臂长,以手中的微型弩作为武器,朝沈流飞猛挥过去。
沈流飞也不废话,直接出拳招呼。他动如疾电,守得灵巧,攻得猛烈,没想到对方竟不闪不避,生生挺胸挨下一拳。结果反是他被震开半米远,显然眼前这个男人也是练家子。
康信拳脚功夫不弱,招招直逼要害,两个人厮杀在地,最终是沈流飞技高一筹,将男人狠狠钳制在了身下:“我不找你,我找阿奴彻,我知道他是人贩子,他绑架了我的一个朋友。”
康信佯装认输,用中文答了两句“不打了”,忽地又一个打挺,向沈流飞发起猛攻。
似被一头蛮牛撞翻在地,两人抱着在地上翻滚,沈流飞终于再次占据主动,这回他抽出匕首抵住对方的脖子,低低喘道:“我在中国算你的同行,我可以去报警指证你当晚在凶案现场,我敢说你一定会惹上麻烦,但我也可以只问你要一句话——我来是为了找我的朋友,我根本不介意是不是你杀了那个人渣!听懂了么?”
刀尖逼近喉管,划出一线殷红的血,他厉声逼问道:“回答我,听懂了么?”
“听……听懂了……”康信不再挣扎,任对方将自己完全制服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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