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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一起,在空中形成了奇怪的几何图形。一条小路通向这些几何图形。这条小路的保镖是一个裸体的男孩雕像,他那根直挺挺的生殖器硕大无比,双手高高地举在头顶。当罗西经过他时,他那双没有眼珠的石头眼睛对着她眨眼。这一点她十分肯定。

嗨宝贝儿!石头人在她的脑海里愤怒地说,想下来吗?想跟我玩儿一次吗?

她举起手挡住自己,匆匆走开,但是石头男孩儿只是个石头男孩儿而已……假如他是别的什么,哪怕只是一刹那也很可怕。水从他那大得可笑的阴茎上滴了下来。罗西想,他肯定能保持着勃起的状态。她看着他那双无珠的眼睛,以及过于狡烩的笑容。诺曼会十分嫉妒你。

她匆忙从雕像身边走开,沿着通向树林的小路前进,她强烈地渴望回头看一眼,石像是否跟她走来,那只挺起的阴茎是否在动。但是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她不敢看。她怕自己由于过度紧张会看到一个有可能并不存在的东西。瓢泼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罗西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一会儿听不见那婴儿的哭声了,也许它睡着了。也许公牛艾林尼斯听腻了这哭声,像吞噬薄饼一样把它一口吞了下去。无论发生了哪种情况,它都不会哭,罗西怎样才能找到它?她继续往下走,倾听着雨水打在枯树上的哗哗声,不愿承认自己在树皮上看见了人的面孔。是真正的人的面孔,而且还在尖叫。罗西觉得很像女人的面孔。

走了一段路以后,她看见一棵倒下的大树堵塞了小路。这棵大树很明显是在暴雨中被雷电所击中的。它一半已经裂开,并被烧成了焦黑色,几根树枝像死灰复燃的营地篝火一样还在青烟缭绕。罗西不敢爬过去,到处都是干裂的树枝和锯齿般尖利的主干。

她从右侧徐徐绕过倒下的大树和露出地面的树根。她绕回去很长一段路,才绕过了像蛇一样突然钻出地面的一节树根。

嗨,宝贝儿!你想玩一玩吗?你这婊子,你不想吗?

这声音从一个塌陷的山洞里飘了出来。树根突然划过她的小腿。

想跟四个人一起玩吗?罗西?这倒听起来不错,我会从后门溜进你的房间,像吞噬烘烤得香喷喷的奶酪三明治一样吞掉你。否则,你就用你的嘴巴吸走我的爱滋病。

“放开我。”罗西悄悄地说,用睡衣垫着树根,摆脱了它的纠缠,继续匆匆赶路。由于树根缠得太紧,在她小腿上留下了一道圆形的红色斑痕,然而很快便消失了。她觉得自己差点被吓坏了,不过对于一个和诺曼生活了十四年之久的人来说,这种恐惧算不了什么。

7

又走了五分钟,她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孤独凄凉的林中空地,里面只有一棵植物是有生命的。它是罗西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树,她吃惊得几乎窒息。她曾经是奥布莱威利卫理公会主日学校的忠实学生,现在还能记得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里的故事,她想,假如在伊甸园中真有一棵知善恶之树,它看起来一定跟这棵树一模一样。

树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细长而光滑的绿色树叶,紫红色的果实沉甸甸地挂满了枝头。在它周围倒下了很多玫瑰红色的大树,和罗丝.麦德的短裙颜色非常相似。这些倒下的大树多数还十分新鲜饱满,它们很可能是被刚刚过去的暴风雨所摧毁的,甚至那些已经开始腐朽的大树也同样生机盎然。罗西愉快地抿着嘴唇,渴望拣起一只果实,结结实实地咬上一大口。她想象那滋味一定是酸甜的,叶子很像大黄的叶柄,果肉带有树林里那种没有完全熟透的山莓味儿。她看着那棵很像石榴的大树,一只果实从不堪重负的枝头落下,砸到了地上,裂开的果实里面露出了玫瑰红色的果肉,她能看见涓涓果汁中的一粒粒种子。

罗西往树下跨了一步,便停了下来。她在两根石柱之间徘徊着:她的心灵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她的肉体却感到这不可能是梦,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梦能够如此真实。她半信半疑地开始倾向于相信这是一场梦。树的左边看上去很像地铁入口,宽阔的白色台阶一直通向黑暗的地下。台阶上有一座雪花石膏的柱基,上面刻着“迷宫”两个字。

真的,这太过分了。罗西想着,但是她仍向大树走去。如果这是梦,她迟早可以从自己的床上被闹钟叫醒,然后关掉闹钟,以免被它吵得心烦意乱。现在她多么渴望听到它的铃声!她很冷,脚也很脏,她还被树根勾住过,她的裸体被一个石头男孩贪婪地注视过,他太年轻,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总之她感到假如她不能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会得一场重感冒,甚至感染上支气管炎,它会影响她星期六的约会,还会使下个星期的录音工作全面陷入瘫痪。

罗西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会因为梦中旅行而患感冒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她跪在落得满地都是的果实旁,仔细地研究着,仍然渴望知道它的滋味。她打开了睡衣的一角,又撕下来一块布条,把它铺在地上,打算把拣起的种子一粒一粒全部放进去。

她想,这计划真不错。但愿我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手指尖好像打了一针足量的奴佛卡因似的,顿时变得毫无知觉,同时,一阵奇妙的芳香扑进了她的鼻子。那是一种甜蜜的香味儿,但是并不是花香味儿,它使罗西想起了馅饼、小甜饼、蛋糕等等从奶奶的炉子里面烤出来的那些可爱的东西。它还让她想起了当她和比尔并肩往科尔大厦方向走时,比尔的身体碰到她时的那种感觉。当然,这种感觉和奶奶那个铺着亚麻油毡地毯的厨房之间的距离需要用光年来计算。

她把二十多粒种子放在了那块布条上,犹豫不决地耸了耸肩,又加进去两粒。这些够了吗?她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采集它们,又怎么会知道需要采集多少粒。她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她又听见了婴儿的呜咽声,比抽泣的声音还要小,这就预示着它已经打算放弃努力,准备睡觉了。

她把潮湿的布条像叠信封那样对折起来。这使她想起每当冬季快要过完时,父亲就用一只信封给她带回来一些种子,那时她还是一名主日学校的好学生。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她为自己美丽的裸体感到自豪,而不是羞愧。

她头脑中理智的那一半自我不到一秒钟便立即意识到,她打算用自己那只染上了玫瑰红果肉的手指干什么。她的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使劲吹了吹手指,那种酸甜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头脑。不要尝,“温迪”曾经警告过她。干万别尝那果实,甚至也不要把摸过种子的手指放进嘴里!

这是一个危机丛生的地方。

她站了起来,看着肮脏的手指颤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它们一样。她任凭果实和种子撒了满地,匆匆离开了。

这不是知善恶之树,罗西想。这也不是生命之树。我想,这是死亡之树。

一阵微风吹过,石榴树长而光滑的树叶沙沙作响。好像喋喋不休地用嘲弄的口气悄悄念叨着她的名字:罗西——罗西——罗西!

她又跪下来,寻找活着的青草,结果一棵也没有找到。她放下睡衣,把包着种子的小包放在它上面,拔下一大把潮湿的枯草,使劲摩擦着摸过种子的手。玫瑰红褪掉了许多,但是并没有彻底消失。指甲下面仍然留有原来的颜色。婴儿的哭声更加频繁了。

“好吧,”罗西喃喃自语着站起身来,“你的手离你的嘴远一些。这样就会没事。”

她走向白色雪花石的台阶,站在台阶的顶层,对进入黑暗感到有些担心,便试着给自己打气。白色雪花石基座的表面刻有“迷宫”二字,它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再像是一个基座,而像是一小块墓碑。

婴儿还在啼哭,好像没人安慰它似的,它就在下面黑暗中。那种孤独的、自我安慰的声音最终使她往前跨了一步。它不应该在这样一个孤独的地方自己哭着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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