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新得的皮囊正是年轻长身体的时候,一觉睡醒肚子咕咕叫,早上吃的两个馒头不顶饿。
他故意翻身,那边蒋家三姐妹马上被惊动,蒋元娘和蒋二娘都围拢了上来嘘寒问暖,唯独蒋幼娘悻悻地站在一侧。听说弟弟饿了,蒋元娘马上出门端吃的,张氏的大嗓门在外嚷嚷:“他说要吃他二姐做的酒酿,你来显摆什么?尽显得你能耐?”
谢青鹤觉得刺耳极了。
蒋二娘和蒋幼娘却仿佛习惯了张氏的挑剔,对门外的训责无动于衷。
没多会儿,房门推开,张氏端着汤药进来,说:“洲儿,快把药喝了。一直给你温在水里,娘摸着将将好,一口就闷了……”
端到面前黑漆漆的一碗药,散发着腥苦的味道,谢青鹤饿着肚子只想吃饭,光着闻着这味儿就能想象一碗药下去会多么酸爽。不过,自己装的病,这药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
这边谢青鹤喝药,那边张氏指着二娘支使:“你去给弟弟煮酒酿。”
蒋幼娘趁势跟着二姐一起溜出门。
留下张氏对谢青鹤嘘寒问暖,满口心肝宝贝娘的儿呀,谢青鹤面不改色虚以委蛇。他从张氏的言辞中感觉不到多少慈爱,张氏爱的是儿子,蒋英洲或是蒋荣洲都行,不拘哪个,是儿就行。
没多会儿,蒋占文也进来了。
他先问了儿子的病情,努力表达自己的慈爱,转头就问张氏衣裳袜子在哪儿云云。
原来安家有贵客到了,连着几天都在待客。这种宴请既要热闹又要体面,自家嫡系上得了台面的子弟人数不多,旁支要么辈分大处处都得供着太讨嫌,要么年纪小不会讨好,如蒋占文这样会说话来事、又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被邀请去赴宴作陪就非常抢手了。
这种场合必得注意形象,一次露丑,今后的营生就会非常危险,所以,蒋占文绝不能出错。
张氏只得放下儿子,去伺候丈夫出门。
谢青鹤又听见她在门外吆喝:“幼娘?还不快进去守着弟弟!”
蒋元娘说:“娘,我在呢。”
谢青鹤自认装得不算很严重,也不是一病不起的样子,怎么就搞得他身边不能离人了?一波一波的就没断过。
蒋元娘进门之后,把放在桌上的各色包裹指了指,说:“这是红糖,这是红枣,这是桂圆——桂圆可不便宜呢,你得仔细着吃。还有一包银耳,是润肺的,用一点猪油化开才煮得好……这个是你要的徽州墨,歙州砚,湖州笔……你要的那考篮啊,镇上没有,改明儿姐夫铺上伙计去县里采买,一准儿给你带回来。”
指点完了桌上的包裹,她走到床边,摘下自己腰间绣得精致的荷包,掏出一张银票。
不等谢青鹤说话,她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姿势,悄声说:“你拿着自己花。”
谢青鹤看着这位姐姐。蒋元娘长得不如两个妹妹那么好看,眉毛修得弯弯细细的,脸如银盘,十足温婉,她比蒋英洲大了七岁,蒋英洲从小就是她背着长大的,姐弟二人的感情尤为不同。
与不施脂粉的蒋二娘不同,蒋元娘似是嫁了个有钱的夫家,一张脸涂得白白的,脸颊一抿绯红,看上去正是目前最时兴的妇人妆容——贫门小户的女子一干活就淌了满脸汗,哪有条件涂脂抹粉?
蒋元娘抹着妆回娘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过得极好,是养尊处优的太太小姐生活。
她坐在谢青鹤床边,谢青鹤很容易听见她的呼吸。不过,这皮囊五感六识太一般,谢青鹤也拿不准,借着贫门小户之间姐弟不太守着男女大防,他接了银票之后,故意拉着蒋元娘的手,说:“打小就是长姐最疼我。”
蒋元娘也没注意被弟弟牵住了手,含笑道:“你是我背着长大的,我不疼你去疼谁?”
“姐姐当年出嫁,家里就没给多少钱压箱。姐姐也该留些体己钱。如今独身一人有姐夫养着也罢了,以后有了孩子,他兄弟嫂嫂都那么大了,家里只怕分不出多少银钱,也要读书娶妻,都是流水一样的花销,姐姐该存些钱了。”谢青鹤已经探知了蒋元娘的脉象,这番话就不是无的放矢。
蒋元娘好端端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强忍着没有流泪,掩饰地笑道:“你也想得太远了。你也知道你姐夫前头有两个儿子,也不愁家业没人支应,我倒是不想生……哪个妇人生孩子不是鬼门关?”
正说着话,蒋二娘端着煮好的酒酿进来,说:“大姐,爹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他去安家恰好坐你的车。”
蒋元娘一愣,连忙站了起来,说:“好。那我……阿弟,姐姐先回去了,你好好儿的啊。”
谢青鹤点点头:“长姐慢走。”
看着蒋二娘端来那一碗热腾腾甜丝丝的酒酿,谢青鹤的感觉就更不好了。这会儿嘴里还是一股腥苦的汤药味儿,马上再来一碗看样子甜齁了的酒酿,神仙也顶不住啊!
“长姐说带了猫耳朵给我,二姐,你拆给我吃。”谢青鹤果断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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