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安静得仿佛死寂。
文乐托着腮帮子出神。今天他们闹得有些大,声音一点没遮掩,不知道明日会有多少人又开始八卦,多少人拿着算盘掂量他和傅骁玉到底谁高人一等。
想着想着,文乐就瞥到周崇。
严伯在外面骑车,周崇跟个怨妇似的,咬着手帕说:“一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没教养的小王八蛋,还礼部尚书的儿子,礼义仁智信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糟心玩意儿。。。。。。”
文乐想笑,把他那咬得不成样子的手帕扯了下来,说:“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周崇气愤得不行,说:“我就生气你啥事儿没干,愣是让人这么诋毁。他们知道啥啊!光我瞧见的,就有好几次傅骁玉上赶着找你,怎么在他们嘴里倒成了你追着他不放了,跟谁乐意似的?”
就这么一路听他骂人听到皇城根脚下,周崇还得赶着宫禁回去,说:“要不你今天跟我一块儿回去?”
文乐摇头,说:“可别了,我明天休沐,后头回宫给你带炸糕。”
周崇知道劝不住他,想了想说:“虽然。。。。。。你也不用太忍着,实在不行你把名号记下来,等我找着机会收拾。”
话没说透,文乐明白意思,道过谢后,目送着严伯带周崇进宫门。
文乐家里这情况受众人敬仰,百姓爱戴,但可不怎么受高位的人喜欢。老夫人不催他学习不催他练武,只希望他少让上头那位惦记几分,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这些道理,文乐一直都明白。
要不然,以他以前在塞外的脾气,今天那尹柳敢开口论他的是非,早八百年就让他撕烂了那张嘴。
文乐憋了一肚子的火,深吸一口气后,没让思竹接,自己走着路回了镇国将军府。
文乐的院子里没几个丫头,都是小子,老夫人家教严厉,不肯让他被床帏之事绊住脚。
思竹伺候他洗漱,整个人都钻进了浴桶里。
虽说塞外环境艰苦,文乐好歹是嫡孙,该有的分例一点不少。自小就是爹疼娘爱,哥哥护着,哪儿背后让人这么编排过。
文乐想着觉得有点委屈。
塞外民风淳朴,他当上百夫长的时候,还担心有人会背后指着他脊梁骨骂他,说是靠家里荫蔽上位。
结果后头跟着新兵营回城镇的时候,百姓感激他剿匪回来,酒楼上、街上,到处都是投掷给他的格桑花,火红一片。
明明塞外冷硬的土地,却被肥厚柔软的花瓣铺垫。文乐轻飘飘地走回了家,抱着那把银枪,回屋摸着手掌心的老茧,哭得直抽抽。
他应得的,那些百姓的爱戴追捧,他文乐受得起。
回了金林,百夫长换成了少将军,品位上升,手底下的人手却被穿插编排,重新归纳进了不同的队伍。
文乐没机会和那群人推演沙盘玩乐,也没办法继续带着那银枪上街,恶霸混混都绕着他走路。
银枪已经封存在箱子里,他的一身戾气也收了干净。哥哥说乐儿是百夫长,穿着的盔甲上浸透着祖辈的鲜血,是荣誉。
可文乐现在却觉得少将军那盔甲重、沉,压得他喘不上气。
就如同尹柳所说,那是皇帝为了拔掉他权力的一个空名,是受祖上荫蔽得来的奖赏。
文乐把脑袋沉入浴桶中,水里有药物。自小在塞外生活,他的身子骨已经受不了那寒毒,每次沐浴都得在水里加上性热的药材,以缓解他冬日骨头的酸痛。
水都凉了,踩着药包,文乐甩了甩湿发,喊了声:“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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