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对于大清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多事的一年,詹天佑虽潜心修筑铁路,但作为一名朝廷官员,许多事他并不能置身于事外。这年的11月14日、15日光绪皇帝与慈禧太后相继去世,慈禧遗命,立醇亲王载沣之子溥仪为光绪帝之嗣,继承帝位,这就是宣统皇帝,醇亲王载沣任摄政王,代理清廷朝政。
光绪与慈禧的相继去世在朝野引起一恐慌,有些长期不得志的士绅甚至还为此而庆幸,有些保守的官员则对时局表示担忧。詹天佑对此也有所耳闻,但作为一名铁路工程师,他从内心讲,真是不希望国家因此而产生*。作为邮传部的路务议员,参加光绪与慈禧的葬礼那是肯定的,不过,由于王公大臣太多,朝中大员和封疆大吏都列班排队,詹天佑当时的身份在朝中还只是一个中层官僚,他只能在祭拜队伍的末班。
所有的人都神色凝重,向着光绪和慈禧的御棺跪拜叩首。对于慈禧与光绪,詹天佑平时并不能见到,只是那次在新易铁路上受赏时才见过一次,而皇帝批示的与詹天佑有关的诏书却是不少,由早期曾国藩与李鸿章联名上书的奏派幼童出洋肄业的奏折,到近期袁世凯、胡燏棻联名保举他几次升职,詹天佑当然不能忘记,食君之奉,谋君之事,这种传统的士大夫思想在詹天佑的思想深处是有的,对两位光绪和慈禧的去世,当然免不了有几分失落。
最令詹天佑印象深刻的当然是12月2日的新皇帝溥仪的登基。
紫禁城森严肃穆,那一天,天气有些寒凉,三岁的溥仪在他的父亲醇亲王载沣的守护下,接受满朝文武的跪拜,可是这种登基仪式既冗长,又拖沓沉闷,一个三岁的孩子坐在又高又大的宝坐上,好奇地望着满眼穿着官袍、戴着花翎顶戴的官员们。群臣们先是集体跪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是一个一个或一批一批向他下拜叩头,溥仪开始是感到好奇,时间一长就坐不住了。跪在他身旁的父亲载沣则想着办法安抚他,前面许多人都拜过后,詹天佑与几个同级别的官员一起跪拜,只听到溥仪与他的父亲在宝座上有段对话,溥仪带着童音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载沣紧张而轻缓地安抚他说:“别哭,别哭,快完了,快完了!”
詹天佑与几个跪拜的官员听得非常清楚,刚刚送走皇太后、皇上,现在又听到尝在童蒙的新皇帝哭闹,大家的心中都不是滋味,特别是旧时官员都怕一语成讖。这“快完了”是什么意思?是大清国的皇权?还是大清国的江山?人们不敢往深处想,在这新皇帝登基的第一天,这种声音从皇帝的宝座上发出,不得不让人产生许多联想,有人出宫后摇了摇头,看在詹天佑眼中,当然内心也是非常地沉重。想到从美国留学回国后;亲历的桩桩往事;想到福州的马尾海战、想到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想到从英俄守军手中接受关内外铁路的情景,又想到近来盛传的南方革命党的事,詹天佑无法不为大清国的前途感到担忧。
回到京张铁路的工地,詹天佑则显得充实而且干劲十足,因为与工程打交道比与人打交道,事情要简单许多。邝景阳被派往广州任粤汉铁路总工程师,颜德庆被派往宜昌任川汉铁路副总工程师,这两个人曾是他在京张铁路上最得力的助手,现在离开了,詹天佑的工作量无疑是加大了许多。他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在工地或总工程师办公室度过。正当他在京张铁路抓紧推进后期工程时,他又接到邮传部的命令,要他以津浦铁路参议、邮传部顾问的身份前往山东,审定津浦路黄河铁路大桥的选址与工程设计、经费预算等问题,这主要是山东省官员受到卢汉铁路河南郑州黄河大桥问题的启发,希望不要重蹈郑州黄河大桥的覆辙,等桥修好了,发现问题再让詹天佑来勘察,而是在开工修建前就请詹天佑来把关。
津浦路是清政府向德国、英国两国借款修筑的,1908年7月开始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开工兴建,北段从天津到山东韩庄,由德国公司修建,位于济南城北面的黄河大桥,是这一段铁路工程中最为关键的工程,对于建桥的选址,德国公司与山东省的官绅分别提出了不同意见,一直争执不下。为此詹天佑受命前往山东解决此问题。
对于济南黄河铁路大桥的选址,詹天佑一到山东就采取了与河南郑州黄河大桥不同的工作方法,因为郑州的黄河大桥当时已经建成,所以詹天佑是先实地考察,再与当地官商及工程设计的外国工程师了解情况,最后再实地勘测,写出调查报告给当地官商参考。对于济南黄河大桥因为尝在设计阶段,为此,他首先到济南与当地官绅及德国设计工程师分别见面,了解双方争议的关键所在。
山东巡抚袁树勋与詹天佑会见时,对詹天佑说:“詹大人,德国工程师设计了三条线路,本省官绅都不满意,认为铁路桥架设在黄河上,修筑桥墩会阻塞河道,因而提出要改动德国工程师设计的一些桥墩位,这是其一。其二,因为听说河南的郑州黄河大桥,比国工程师在建桥时,向河中填抛了许多石块,这使得河水改道,影响河岸的修护,为此,特请您前来把关。”
詹天佑接过袁树勋递给他的德国工程师设计的三张图纸,认真看了很久,他指着中间的一个改动的桥墩问:“这个桥墩是谁改动的?”
袁树勋说:“是我们的河道官员提出来的。”
詹天佑说:“这样改动是不对的,其实是原来的设计更科学一些,我看了这三份图纸,我认为改动的地方并不正确,从设计图来看,原来设计的桥梁修造方案更科学一些,事实上,已经考虑了桥梁对河道的影响。”
袁树勋说:“这样看来,德国工程师的设计不会有问题?”
詹天佑说:“我们搞工程技术的最讲客观实际,估计德国公司在事前已考虑你们不会放心他们的设计,所以,这个设计图他们是做足了工夫的,故我认为还是原来的设计更科学一些。就这三处选址图来说,第一图建墩过多,宜于桥而不宜于河,第二图于正流建墩,于河于桥两不相宜,第三图,与加宽桥孔之意相合,于工程无碍,我认为这第三图是可以用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这样的设计虽然不影响河道,但桥梁一旦建成后,如果黄河水涨,还是会影响河道的,为此,建议建桥一方拔付数十万两银两用于河岸加固。”
袁树勋说:“既是这样,我明天把德国的工程师和河道官员请来,你们一起到现场去勘测。另外,对于这些德国工程师所做的预算我们也不放心,听说很多地方的外国工程师在工程质量上可能还不至于出问题,但往往会在预算方面会杀我们的猪,以为大清国的银子是肥猪肉,谁都想借机咬一口。”
詹天佑一听,笑了,说:“这个没有问题,明天勘测完后,我即为大人做一个关于黄河大桥的预算表。”
第二天,詹天佑在德国工程师与山东省治河的官员刘道台一起察看了德国工程师设计的选址现场,詹天佑指着图纸对德国工程师说:“贵公司提供的这个设计是比较科学的,我认为可行。”
詹天佑的这句话让德国工程师大感意外,他本来以为詹天佑会赞成山东省的官员意见,要求改变设计图呢。他握着詹天佑的手说:“早就听说詹工程师是一位严谨、客观、公正的工程师,你能对我们的设计表示肯定,我们真是高兴。”
詹天佑说:“谢谢。不过我要指出的是,你图纸上标出的预算标准确实是高了一些,根据当前的市场价位,你们有些材料的购买价真是显得高了许多。”
德国工程师有些脸红,说:“这方面,我们会认真核实,然后做一个更客观的预算请您审定。”
詹天佑指着图表向德国工程师讲述了多种材料当前的市场价位,德国工程师连连点头。
刘道台见詹天佑与德国工程师谈得那么投机,心中有些不快,以为詹天佑可能与德国工程师早就认识,要不怎么会这么熟络呢?难道詹天佑是在帮德国人吗?以他的认知,他平时碰到不少帮外国人说话的大清国官员,这些人往往借外国人以自重,或者接受外国人的好处,损害大清国的利益。很难排除詹天佑不会帮德国人说话,然后从德国人那里获得好处。他正这样想着,詹天佑一抬头,看到刘道台板着的面孔,这才醒悟过来,冷落了这位刘道台。詹天佑转身对他说:“刘大人,我给您看一样东西。”边说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发了黄的图纸来,刘道台接过一看,这不是十年前的黄河地图吗?山东段的黄河河道清晰可见。
刘道台:“詹大人,您从哪里得到这张地图的,我都没有这张地图啊。”
詹天佑说:“孔子说过,礼仪失去之后,可以求诸野。昨天我拜过见袁巡抚后,上街看看,发现在巡抚衙门不远处有一古旧书摊,正好我有闲,于是在那书摊上看到了这张地图。本来我已对袁大人说过我对德国工程师设计图纸的看法,昨天晚上再一核对这张图纸,发现还是德国工程师原来设计的方案更科学一些,这更坚定了我当初的看法。”
刘道台说:“有何说法吗?”
詹天佑说:“当然有说法,你看这图纸,近十年来黄河改道并不大,这说明黄河济南段的河道是相对稳定的。德国工程师的设计也考虑到桥梁对河道的影响,如果按你提出来的,将一个桥墩设在河道中间,问题可能更严重,因此,我建议桥梁工程还是以德国工程师设计的为依据。当然要在一些配套措施方面对德方提出一些要求,比如对于修桥过程给河道造成的损失,铁路方面应给河道方面一些补偿。同时,对于建桥的材料、质量、价格方面还要进行一些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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