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割。◎
乔旭坐着市长派来的车,到了医院。程威还在ICU外守着,没人跟他换班,他已经熬出了熊猫眼。见到他,哭兮兮地叫道:“小乔先生。”
乔旭将情绪压在心底,问道:“小叔怎么样了?”
程威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医生说生命体征还不平稳,随时都可能……”
乔旭心里像是有一座塔轰然倒塌。从他八岁起,乔晋渊就像巨人一样屹立在他的人生中,无论何时都为他遮着风挡着雨,他怎么会倒下呢?怎么会需要他跨越大洋回来签病危通知书呢?
“小乔先生?”程威唤道。
乔旭倏然回神,如今小叔已经不能让他依靠了,他必须坚强起来,做自己的主心骨。
他去找了医生,表示家属已经到场,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之后就跟程威一左一右坐在了ICU外面。程威偷偷瞥了眼,见老板的这位亲侄子直直地望着ICU的门,眼神空洞,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程威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他不太擅长干这个。两人沉默以对,过了很久,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小乔先生,乔董进手术室前曾经立下——”他舌头紧急打了个转,好悬才把“遗嘱”两个字吞进去,“曾经留下一些话。”
乔旭动都没动一下:“小叔说什么了?”
程威掏出手机,把当时的录音放给他听,一边想着,希望小乔先生坚强一点,支棱起来;一边又想,他会不会因为遗产分配不均,怨恨自己的叔叔?
毕竟,那些房产的价值跟东庭的股份可没法比。
他小心观察着乔旭的神色,却见他听完后就陷入了恍惚之中,他连唤了几声,乔旭都没听到,只好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
乔旭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转头看他:“怎么?”
程威问道:“您没事吧?”
乔旭摇摇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是乔家出事一年后,他才九岁,邻居孩子欺负他,他打不过,被推倒在地,熊孩子们骂他:“没爹没娘的孤儿,以后只能去垃圾堆里捡东西吃!”还说,“就你们家那破房子,才没有女孩子愿意嫁你,将来你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
乔晋渊回家的时候,他正缩在破旧的沙发上,见到小叔,忍了一天的委屈全部爆发出来,带着哭腔把熊孩子们骂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当时乔晋渊说:“乔旭,不是别人说你怎样就会怎样的,你以后是什么样的人,由你自己决定。”
乔旭那时年纪小,理解不了这话的深意,迷茫地望着他。
乔晋渊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放心,将来小叔给你买房子,不会让你娶不到媳妇儿的。”
这些年叔侄俩聚少离多,又差点因为余殊反目为仇,乔旭被余殊赶回米国后,只跟乔晋渊打了声招呼,就再也没有联系了。他以为,叔侄俩的关系以后就这样了,会维持在一个不冷不热的状态。
可是乔晋渊在重伤之际,还清晰地记得十六年前对他许下的承诺。
乔旭捧住脸,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
夜花千树从湛城回来的时候,是个阴霾天。一走进外公家的院门,就见到余殊软绵绵地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的,正在盯着院墙发呆,连他走到身旁都没注意。
他笑着叫道:“余殊。”
她像是被人从梦中唤醒,眼神迷茫,片刻后才道:“夜老师,你回来了。”
夜花千树点头:“你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余殊仰头看他,一个星期没见,他看起来跟先前并无不同,可是她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声音有了些许变化。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大能用语言描述,因为细细咀嚼,他的声线、语调都很正常。余殊想了想,如果非要说的话,她感觉他的声音里少了一些温柔。
这很奇怪。他明明长得温润如玉,此时眼神温和,嘴里也说着关切的话,她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她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个无厘头的事。
夜花千树见她傻傻的,笑道:“几天不见,你怎么变痴呆了?”
对于他的调侃,余殊也没在意。自从那天看到叔公留给外公的信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正想问夜花千树饿不饿,忽然想起一事:“夜老师,你认识我叔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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