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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一楼满是喝酒行令的嘈杂声,她顾不上看,也顾不上想,循着刚才的影子径直往二楼追。双排单间一条长长的走廊,墙色猩红,霓虹灯鬼眼似的眨巴着,充斥着娇滴滴的笑声。马六亭一阵眩晕,她揉了揉眼,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他爸爸刚刚无常,他能有心情到这种地方来吗?

明天我去省城,宝贝……

……人家要变成个烟嘴儿,让你整天吊着,亲着。

我可是有媳妇了,我搂着她,再吊着你,不吃醋啊?

谁吃醋啊,又酸又倒牙的,人家专爱吃甜呢……

马六亭的脸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火燎燎热辣辣。她一脚将门踹开了。里面的男人愣怔了片刻后,慌乱地找起了衣服。赤身*的小姐像个惊弓之鸟,胡乱地抱了一团衣物,扑棱棱地钻到了另一个房间。只听这人干咳了几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到这里来?边说边往她的身边靠。

别碰我。马六亭浑身颤抖着,他还没走近,她就触电似的一下子跳到了一边。

好好好,不过,不要误会,你听我解释。

你——你——无耻!丁思武你无耻。

她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

第三节

第三节

丁老四的去世的确让儿子们悲伤了几天。不过,话也得说回来,时间一长,丁思武也就想明白了,人呀,有生就有死,不就这么回事吗?你总不能都跟着他去死吧。丧事期间,一直也没消遣娱乐,刚到豆豆这里想放松放松,却不承想让姑奶奶给瞄上了。他妈的,猩没吃成还惹了一身骚。你马六亭脾气是见长了!还想压我,底气足是咋的?啥时候有钱的都是爷,没听说过穷酸秀才能主事的。就你,一个没过门的小媳妇?还想成多大气候?媳妇是衣裳,脱了旧的换新的。大哥早就带了个好头,嫂子那么好,不也让他给毁了吗?

不过,这件衣服是小蚕丝的,质地不错,就是太娇气了,仍了,舍不得,我他妈的还贱气的心疼呢。再说了,如果现在撒手,正好给张牧腾出空子、制造了机会。这样一想,就觉得应该去哄哄她。不过今晚不行,妈的,驴急了也咬人,等你消消气,再略施小计,管保就啥事没了。

咕咚——咕咚——一声接着一声,铁厂里传来的空气锤的声音弥漫在雪野里像是要把漫舞着的雪花锤成冰坨子。打铁要掌握火候,锻打要懂得淬火。马六亭你个傻妞,你就尽管去跑,等你跑够了跑累了,我再收缰绳也不迟。还想跟我较劲?你跟张牧那个账,我还没腾出手来跟你算呢。先晾一晾,等哪天有了兴致,咱再算个清。只要想起沙发上的那一幕,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妈的,既使说老子堕落了,也是跟你们学的,什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跟你们这伙教员搅在一起,能不学一招半势的吗?

若大的矿场上,丁思勇一只手牵着狼狗黑贝,一只手指天划地的在那里舞扎,周围是几个无精打采的矿工。叮玲玲的铃声不时的传来,铃声一响,铁滑车便轰隆轰隆地从矿口里爬出,爬到煤堆的项端,哗的一声,满满的一车煤便卸了下来,然后,又呼隆呼隆地滑回矿井。操纵这矿车的,是一名漂亮的女工。她坐在离井口五六十米远的绞车房里,一边眉开眼笑的看着丁思勇舞划,一边操弄着手里的刹把。

四哥,咋回事?

老财,别叫了,再叫,看不揭你皮。被唤做老财的黑贝正呲牙咧嘴地朝着工人们狂吠,听到主人的斥责,它不情愿地吱喔了几声,便趴在地上不动了。

老五,你来得正好。他们几个,我看是想挪窝了。丁思勇说着牵起他的黑贝朝办公室走去。

几个矿工围了过来:五矿,是这样,今天开工资,你看,就这么一点,早就说好了的,超产工资最低是一千,这个月超了这么多,可每人还不到八百。这不,账都在这里摆着。

噢,难得呀,各班班长全都在嘛。兄弟们拉家带口的出来混也不容易,工资虽然是……

老五!听到这话,丁思勇刚跨进办公室里的一条腿像触电似的被弹了回来,他提高了嗓门,下巴翘得好像眼睛长在了脖子上吼着:炭筐出得不满,按合同规定扣除百分之十,这事早就定了。

兄弟们,矿长体谅兄弟们的难处,也请兄弟们理解矿长的不易。按规章制度办事,是每一位员工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大伙都明白,我们家现在正顶着重孝,感谢你们在这样的非常时刻,加班加点的春节也不休息。这样吧,回头……话说到这里,他走近怒气未消的丁思勇身边小声嘀咕,眼看要开斋了,权当拿点“乜贴”,算是给咱爸拿出去的。又转向矿工们说:矿长说了,今天,班长每人再发二百块钱的奖金,下班后来领。这大冷的天,算给弟兄们加顿饭钱。每班的超产超量就要看各位班长啦。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吧……

好了,头儿们得了特权之利,手下的兵自然不用他矿长操心了。再看若大的矿区,矿工们灰不溜球的影儿,不大一会儿就散落到了各自的点上,随着机器的轰鸣,这些影儿像是付着在机器上的部件。没有人知道他们累不累,饿不饿,八个小时,他们必须跟上机器运转,否则,到月头上,发在手里的票子,才不去理会你那些累啊饿呀乱七八糟的东西。

兄弟俩一前一后来到了办公室。

老五,你个败家子。刚才冲着外人我没好意思堵你。不是你掏腰包,你就拿活孩子送礼是吧?哼。丁思勇一捋袖子一腚坐在了炉子旁的椅子上。

四哥,我是不懂生产上的事。可是,把他们得罪了,你一个人下井挖去?

混帐话。三条腿的蛤蟆没处找,两条腿的人到处是,只要我一撒口,要多少有多少。

四哥,你是低着头走路,从来不看方向。我刚刚得到的信息,这煤又涨价了。用不了多少日子,价钱就会翻着个地往上蹿。大大小小的煤矿肯定又要争抢劳力。咱得趁机稳住每个班的班长。如果你弄些生手,这一生一熟你得少赚多少?听到这里,丁思勇眼睛一亮,语气也软了下来。

噢,谁说又涨?

我又不是大哥,能骗你?丁思武说着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神秘地说:镇长亲自透露给我的。

老五,你小子就是鬼点子多,怪不得老爸在时常这么说,看你把那些个当官的给糊弄得孙子似的。

这不是吹的,你说咱结交的这些人物吧,有几个不按咱的意思办事的?还是俗话说的好哇,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嘴上,三脚踹不出个屁来,你给人家提鞋,人家都嫌你手指头粗。

好好干,有你这张嘴,外场上的事,哥就全仗你了。

丁思武又端起了杯子说,吃了饭还没顾上喝口热茶呢,我就往这里跑。你说我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只要眼抹儿(钱)到了,那里都能滑溜溜地转。他打了个呵欠。真是累了,我得先睡了,明儿一早还得去叫天堂门。

丁思武转业回来就进了镇委。去年已升为镇工业工司主任,掌管全镇的工矿企业,今年又兼上了“安检办”的主任。他平时很少在矿上过夜,新近由于父亲去世,母亲再三叮嘱他要和几个哥哥抱成团,管好矿上的事。前阵子井下伤了人,乱子刚刚平息。哥几个一商量,矿上的事,一定要管理好,父亲刚无常了,别叫霉头星压运。再说,没出七日没拆灵棚,家里乱哄哄的,睡不安稳。以后的四十天里,在每天太阳还没升起之前,儿孙辈要到清真寺为父亲哭着去叫天堂门。所以,他干脆就住到了矿上,反正这里吃的住的应有尽有。

来到里间卧室,丁思武对他四哥说,前几天井下那事,怕是要出漏子,明天我得带点钱去打点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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