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倒没什么出奇之处,上高中时因为父亲在北京谋到一份教席,遂带了全家移居到北京。当我身穿维族服饰,在年级野营晚会上尽心一舞后,也是全场的掌声喝采声。他大概也就是那时真正注意到我了,虽然以前因为我偶尔会抢了他年纪第一的宝座,他也会在擦肩而过时瞟我一眼。师长父母们都对我们的早恋愤怒过,不明白两个优等生怎么如此出格,公然在校内手牵着手走过,在饭堂吃饭时,仍然握着彼此,他为此迅速学会了用左手吃饭。那样绚烂地燃烧,可又怎样呢?他最终远渡重洋离我而去!而我只能选择远离北京去遗忘!
我躺在草坡上,望着低垂的星空,发现自己原来仍然记得。在我以为那一切都已经是前生的事情时,今夜却因为一只舞而全部涌上了心头。双手紧紧抓着地上的野草,眼泪却慢慢从两侧滚落。如果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绝不会,绝不会离父母远去,如果那三年我能陪伴在父母身边,也许我现在的遗恨会少一些。我为自己的一点伤又去严重伤害了深爱我的人。
哭了一会,心里慢慢平静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起身跪倒在地上,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天,不管你将怎样对我,但请一定要善待我的父母。哥哥嫂嫂一切就全靠你们了!默祷完,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又跪着发了一会呆,才缓缓站起来。
刚转过身子,却看见四阿哥和十三正静静立在不运处。夜色笼罩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心里有些尴尬,俯身请了个安后,一时三人都静静站着。
十三快走了几步,到身前,柔声问:“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吗?”四阿哥也缓步而来,站在十三身旁。我强笑了一下,道:“只是想起了父母,心里有些堵得慌!”十三听我说完,脸上表情也是一黯,静了下来。四阿哥看了他一眼,用手轻拍了一下十三的后背。
我忙岔开话题,问:“你们怎么出来了?”十三整了整表情,回道:“酒喝得有些急了,所以出来转转,醒醒酒。”我‘咦’了一声,说:“那帮蒙古酒坛子也肯放你们走?”十三笑道:“人有三急,他们不放也不行啊!”我抿嘴而笑,没有说话。
静了一小会,我道:“出来的时候久了,也该回去了。”十三看了看四阿哥,说:“我们也该回去了。”遂三人一块向营帐行去。
走在路上,十三突然问:“你那日为何要选红梅给我?”我心想,因为你将来要被幽闭十年,但过后却可得享尊荣,可不就是香自苦寒来的梅花吗?嘴里却回道:“梅乃花中四君子,你不喜欢吗?”十三笑道:“只是看你给四哥的是他最爱的木兰,所以随口一问而已。”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觉得火气直往上冒,脱口就道:“当初问你的时候,也不见你答上来,现在倒什么都知道了。”说完,嘴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办事一点也不牢靠。”他忙尴尬地看看我,又看看四阿哥,陪笑道:“我就是太尽心尽力地帮你打听,才让四哥察觉了。”我冷‘哼’了一声,没有吭声。他脸上堆着笑说:“今日当着四哥的面,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打听这些……这些…。。”他想了半天,好象觉得没什么适合的词,索性住了口,只拿眼睛斜瞅着我。我看了看周围的帐篷,道:“好了,我要回帐休息去了,你赶紧继续喝酒去吧!奴婢这就告退了!”说完,也不等他答话,只向四阿哥行了个礼,自快步转右走了。只听得他在身后低笑着和四阿哥说着什么。
《步步惊心》十八
因为有康熙的准可,这几日一有时间,我就去要了马,拣一块僻静处,由一位骑术精湛的军士教骑马。他说不敢让我对他用任何敬称,我看他一脸惶恐,也就答应直接喊他的名字,尼满。看到他,会不禁想到姐姐和那个人。想着那个人恐怕才不会如此恭恭敬敬,惶惶恐恐,拘拘束束的,想着想着就一面看着尼满,一面忍不住地叹气。尼满被我瞅他两眼,就叹口气的莫名其妙举动搞得更是举止拘谨。说话都不是很利落。就更不要提他能把我教的如何了。
一个教的如履薄冰,一个学的很是无趣。在百般无聊中,我也终于可以独自一人骑着马,慢慢溜了。几次想要双腿一夹,马鞭一扬,就跑一下,可都被尼满阻止了,唠叨着,什么我手上力小,马性还不熟,不能急躁。我就慢慢骑着马,溜着!
其实我很怀疑,尼满根本没有打算真正把我给教好了,或者是怕摔了我,担不起责任,所以只是和我磨时间,等回京日子一到,自然万事大吉。
太阳渐渐西落,我还是骑着马徘徊在草原上,尼满催了好几次,见我总是装没听见见,也只能由我,稍稍落后半个马头,陪在马侧。
正在闲逛,忽看到远处两骥骏马直奔而来,我看着好象是十三阿哥的那匹大黑马,忙勒住马。不大一会,已经奔近,果然是十三,旁边的是四阿哥,两人都穿着紧身骑装,腰束革带,马鞍上悬着箭壶,斜斜插着些白羽箭。只不过四阿哥是一身青蓝,身子修长,看上去冷俊中含着英气,而十三却是一身白色滚银边,越发衬得身姿挺拔。
尼满看清来人,忙跳下马请安。我却实在懒得跳下跳上,只等着他们近了勒住马后,在马上俯了俯身子。十三朝尼满挥了挥手,让他起来,赶着问我:“学会了没?”
我努了努嘴道:“只学会如何坐在马上不掉下来。”十三看了眼尼满道:“你先回去吧!”尼满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意见,遂又躬身行了个礼后骑着马慢慢退走。看他远了,我才抱怨道:“他哪是教我学骑马呀?完全在哄小孩子呢!”十三笑道:“你可别跟小孩子比,比你骑得好的,多着呢!”我听完,一想也是,这些蒙人,满人可是属于马背的民族,不会走,就已经随着父亲坐在马背上了。笑着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十三想了想,说:“现在饿了,要回去用膳,不过晚上倒是有时间,你若晚上得空,我可以教你。”我听后,一高兴,双手一拍,刚想叫声‘好’,却没想到,我这一闹,又松了缰绳,马在原地打起转来,我惊得闭上眼睛惊呼,直到感觉马不动了,才睁开眼睛,看见十三正替我勒着缰绳,他把缰绳还给我,又看了我一眼,对着四阿哥叹口气道:“看来我是‘任重而道远呀’! ”四阿哥嘴角一抿,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不说话,只是同情地看着十三。
晚上随便吃了些东西,急急漱了口,又叮嘱了芸香和玉檀几句,就忙忙地赶去了约定地点。到了地头,看见空无一人,才惊觉,自己这么赶地过来,竟提前了好久。遂把披风铺在草地上,躺倒,看着星空,耐心地等起来。
正等得有些迷糊,觉得有人在上面看着我,忙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四阿哥,忙捡起披风站了起来,一面请安,一面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四阿哥道:“太子爷有事把十三叫住了,他托我过来。”我忙说:“那奴婢就回去了,改日再教就可以了。”他淡淡道:“你觉得我教不了你吗?”我忙摇头说:“不是。”他淡然说:“那就上马吧!”我一面心里打着嘀咕,琢磨着四阿哥为何有这闲情逸致,只因为十三的拜托?一面打量着他带来的两匹马。
他指了指一匹看着小一些的马,说道:“这是十三专门挑的小马,很温顺,我待会骑母马,它自会跟着。”说完就翻身上了那匹大一些的马。我也赶忙上了小马,他在前面策马慢行着,一面说:“我们先慢慢走一圈,你和马熟悉熟悉。顺便我给你讲一下待会跑起来时要注意的。”我忙说好。
不是说四阿哥教的不好,实际上他教的很好,我进步很快,一晚上已经可以骑着小马随着母马慢慢小跑了。可是我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浑身不自在,一想到他将来是雍正,和做事情的霹雳手段,就满是压抑。
这时我才惊觉我已经不是那个张小文了,张小文是喜欢雍正的,欣赏雍正的,她认为在争夺皇位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敌人手下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而且八阿哥和九阿哥也有置雍正于死地的心思,所以雍正最后监禁他们幷没有什么不对的。可是现在我却抗拒着那个结局,原来现在我已经真的是马而泰。若曦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在我茫然不知时,流逝的时光已经改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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