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病人先去缴款拿药。他看了看处方,犹豫地问:“大夫,不用麻药行不行?俺能忍!”我弄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好意劝说道:“这可是往肉里扎啊!而且不是一针两针。到时你坚持不住还得打麻药,前面的罪可就白受了。”不料,他居然提出一个更不可思议的要求——“大夫,能不能少缝几针!农村人皮肉糙实,差不多就能自己长好!”
我实在被他搞糊涂了,语气也有了一丝不快:“你这到底为了什么啊!看我年轻怕缝不好怎么着?”他小心地赔着不是,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叹出来,小声说明了原因:为了省两元管理费他没去市场,小心翼翼转了几个居民区,本以为午饭的时候就安全了,壮着胆子上了街道。结果遇上执法人员,先是要拉走他的车,他扒在车把上死活不让,后来就要没收他的秤,他同样死死攥住不给。执法人员用力一夺,他仍然死攥住不松手,被秤钩硬生生地划开了皮肉。他说他一上午没卖几个钱,又丢了秤,再花钱治伤觉得很不像话,尽量省点心里才好受。
我替他出主意说:“你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得让他们赔医药费!”他脸也不抬,又叹了口气,自顾摇着头说:“自古民不告官,何况俺不占理儿啊!”我也暗暗叹了口气,说:“要不我少开点‘处置费’,你用省出来的钱买麻药吧!”他不迭地道谢,但依然固执:“那可多谢啦!不过麻药就算了。受得了,农村人没那么娇贵!”我没法子,只好悄悄请实习护士帮我买了一支麻药,不动声色地给他用上,然后完成了清创缝合。
临走时,我指着处方反复提醒他用一点消炎药,因为我不能确定他是否会花几块钱去买药,他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我又叮嘱他天冷伤口愈合慢,最近不要用伤手干活,特别是不能沾水以免感染。他苦涩地笑笑:“不干活,光吃饭?”他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掀开大衣的前襟把伤手裹了进去,慢慢走了。
后来我离开了临床一线,但经常和医生朋友谈起这个病人。特别是当朋友面对“大处方”的指责,用“医生也是人,也得养家糊口”的理由开脱时,我就举这个病人的例子。真的,当你面对那些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一分钱摔成两瓣花,为了省钱宁可苦自己的病人时,手中那支开方子的笔会变得很沉重。为了病人沉甸甸的期待,为了自己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医生朋友们,请把握好手中的笔!
我不想说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我工作在医院这块战场上,耳闻目睹我的同事们夜以继日地奋战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了病人的安危尽心尽力地工作着。他们辛苦而劳累,挽救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让无数病人获得了新生。病人感激他们,我也打心眼里敬重他们。但是,我也听到了一些不该发生的故事。它们是偶然的,少数的,或许不是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但却是真真实实的。
当我无意中听到这些真实的故事,心,便会生生地疼。这样的故事,为什么会在现实里发生?那些
患者走进医院里,无助的眼睛中,闪着怎样求生的欲望?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人命关天啊!有些生命就该这样地不被尊重?
那个民工,他还好吗?他也有妻儿老小,夜里十点,煤矿发生事故把他的双腿砸断,血淋淋的他被抬到了急诊室。那个夜好长好黑,他的家人,是否还睡得安稳,是否还在做着和他团聚的梦,嘴角是否还挂着甜蜜的笑容?值班的医生只做了简单的处理,他就被搁在了那里。血依然沽沽地流着,没有人能看见。直到次日上午十点,他才被推到了手术室,等在门外的同事,得到的是一句:双腿已经坏死了,得截肢!那长在民工身上支撑躯体的双腿,就这样被生生地锯断,医生却一点儿也不疼……
那个孩子,他还好吗?他还只有十岁,花骨朵一样的年龄。夜半两点,当他被家人送进医院,值班室里,是代替值班的儿科大夫的老公。腹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就是拉肚子吗?有什么必要半夜三更敲门?身为内科大夫的他,平时看的可都是说没命就没命的心脏病病人。于是,孩子就这样被搁置着。孩子的家人求爷爷告奶奶四下里找人,可是等天亮了,孩子也走了……那对夫妻大夫依然是专家,房子住着,票子领着,待得好好的,医院也只不过是暗地里花点钱,事情就搞定了。那个孩子,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也是妈妈十月怀胎生的,也是爷爷奶奶的掌上明珠,说没了就没了……
那个校长,他还好吗?当那辆车撞在他身上时,他是否还在想着校园建设和学校的孩子们?当他走进急诊室,怎么能够想到,进了这个门,他就再也不能走着出去呢?车祸见得多了,自己走进来的,能有什么事呢?那个医生,进行常规检查了吗?问过一句你哪儿不舒服吗?必要的仪器检查,都让做了吗?我不知道,也已经无法考证。只知道,当一旁守候的妻子,听到他一声紧似一声地叫疼,还来不及叫护士医生,他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原来是脾破裂大出血,使他送了命……
那位大嫂,她还好吗?当她躺在手术台上,腹腔大出血急需输血,危在旦夕。家人去取血,被告知:对不起,不行,医院有规定,必须献血了才成。来献血,不行,献了四次血只能输四袋,要输六袋?血源紧,不能。十万火急去别处取来,对不起,不能用,别处的血,合格吗?出了事怎么办?于是,她就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耗去了生命……
庄稼欠收了,可以另种一茬;零件出了次品,可以重做一回;可是我们面对的是人,活生生的人。属于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一季凋零,就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花开了。对待这些已经残缺的、等待我们救助的生命,无论我们以怎样敬畏的心,都不为过。所以,我呼吁我的同行朋友们,引以为戒,对待病人务必慎之又慎,少些疏忽,多些用心!
我不想说,真的不想,可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我心里盘旋;我不想说,真得不想,可是我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熬煎……
远方的阳光(1)
作为一个医生,我可能也抱怨过医疗环境是多么多么的不好,但我仍然热爱我的工作,理由有两个:一是它给我提供了一个思索的平台,思考疾病与健康之间平衡的转变以及人体内所发生的微妙的变化;第二个理由就是我可以通过接触各式各样的病人来丰富自己的阅历。难怪古人会感慨:“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仍然记得当年把这句话郑重地写在我毕业纪念册的第一页,其情也称得上豪迈吧!
从医也有些年头了,诊治过的病人可谓形形色色:既有富商大贾,也有贫苦乞丐,但多数还是平民百姓。有些病人转眼就忘记了,有些病人会让你经常地想起;有些疾病的特殊性让人难忘,而有些病人患病的详情却已模糊了。但在我心中总是挥之不去的却是一个从未让我诊治过的病人——我的远房堂哥。
堂哥今年40岁刚过,听老人讲我们大概在10辈之前是同一个祖先,祖上早先香火不是很旺,好像有几代单传,直到爷爷辈时才兴旺起来,因为人丁少的缘故,我和堂哥关系走得很近。堂哥很聪明,待人和气,小时候我就很喜欢找他玩。其后由于上学的缘故,交往渐渐少了,只是知道他后来做着小生意,也有一个幸福的家。
让我震惊和久久不能忘怀的事发生在我毕业那年正是领了毕业证,喝了散伙酒回家休整的时候,也是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一天听母亲说堂哥离婚了,“什么?”我吃了一惊,当时便觉太难以让人相信了,这么美满和谐的家庭怎么也会分开呢?但他们确确实实是离婚了,原因很简单,堂哥患了强直性脊柱炎。至今仍让我后悔的是,当时我竟没有勇气去找他并且告诉他:你兄弟就是搞风湿病的,他将会帮助你的。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来找过我,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也许是医生的矜持,也许是相信古人所谓的“十不治”不愿去找病人。我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关于疾病的话。
堂哥十几岁时就得了风湿病,年轻的时候并不是很明显,也找了一个如意的妻子,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家庭生活可谓美满如意。但结婚后堂哥身体活动越来越不自如,渐渐瘸了腿也弯了腰,到处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生意也越来越艰难,女儿长大上学花钱也越来越多。两三年前堂哥即要求离婚,理由是他身体活动越来越不方便,形象也越来越难看,看病又要花钱。在家里不能创造价值还要拖累老婆孩子,也不能给老婆孩子应得的幸福;老婆趁年轻再找一个人将来孩子也能有个着落。他自己过着自己想过的自由生活,不再拖累别人心里也安宁。但是多年的感情岂是这么容易割舍的,一家人不知哭了多少次。
最后堂哥用上了绝招——如不同意离婚他就不活了。两个人终于离了婚,女儿判给了嫂子,堂哥则过起了无牵无挂的生活。以我当时的知识,知道他得的就是强直性脊柱炎。经过了很多的误诊误治,虽花了很多钱但最后还是因此离了婚,可谓是倾家荡产,而离婚的方式又是如此的特别,如此的凄婉哀怨,如此的让人感动,让我觉得非常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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