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喘着粗气。母亲和心理医生快速地交换了眼色,没有人动弹。又是一阵敲门声,只是这一次更剧烈,更气势逼人。母亲终于坐不住,站起身来了。她理了理头发,步态僵硬,往玄关踱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旁多了两个警官。一个是前几天我找过她说话的女警官。她扫视了一眼房间,留意到撕碎的报纸和肢解的咖啡桌。她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我,再望了望母亲和那个穿蓝色裙子的金发女郎,又看回到我。
“这儿是怎么一回事?”
见我没有回答,她转身望向她的同事,那是一个男警官,发际线很高,还有个令人瞩目的将军肚。他双手搭在腰部,徐徐上前。
“我们接到一个老人的电话,说是关于斧头什么的。一个住在附近的女人行为诡异,威胁治安。你们有什么能提供的线索吗?”
关于斧头。我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不去看地毯的那处突出位置。透过眼角余光,我看到心理医生正悄然后退,步幅小到根本很难察觉她在移动。她现在的位置非常靠近那把斧头。她是想用身子遮掩那把斧头吗?还是她想一把抄起藏起来的斧头,准备出其不意,来个鱼死网破?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而是将目光死死盯住那个女警官。
“老人是在外出遛狗时碰见那女人的,”她说道,“他告诉我们说,那女人口齿不清,神情似乎极度沮丧。而且手里还拿着把斧头,正如我同事刚才说的一样。所以我们在附近排查走访。这地方与世隔绝,但我们还是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有没有可疑情况。”
她又巡视了一遍房间,顺带挨个审视了我们一眼。没有人回应。母亲目光游移,一边眯着眼睛,一边思考。似乎她还不知道,其实警察要找的那个女人就是我,那把斧头最初属于我。可她打从一开始就只看到那把斧头出现在金发女郎手里。她在想什么呢?她会告发这个心理医生吗?她会不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警察?
我一方面想大声朝她呐喊,让她赶紧这么做,趁还有机会,赶紧将我们二人从危机中拯救出来;另一方面却十分清醒地意识到,心理医生和那把斧头不过伸手的距离。如果她愿意,她完全能够趁警官反应过来以前,把我的脑袋劈瓜似的砍成两半。当然,这还要看情势是否真的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母亲刚张口欲言,又停了下来,摇了摇头。男警官抹了抹前额,响亮地清了清嗓子。
“看来,你们几个还真挺热闹。”
“这里到底怎么一回事?”女警官也问道。
她又疑虑地扫了一眼房间,最后目光定在我身上,走近了几步,头微微扭到一边,斜眼向下看我。我努力克制闭上眼睛转过身的冲动,强打起精神,和她目光交汇在一起。我在等她认出我来,让她想起我们上次相遇时我的奇怪举动。可也许是因为房子里有其他人在,或者是她确实认不出我没有化妆的样子——更何况我现在的状况不忍直视——她只问我:
“你脸上的擦伤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处瘀青?”
母亲走上前来,站在了我和警官的中间。
“你也瞧见了,我女儿身体不舒服。她刚走出一段虐恋。更加糟糕的是,她正在发烧。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摸摸她的额头。我一整天都陪着她,她这样的状况哪儿也去不了。”
“你刚才说一整天?”
女警官挺直了腰板,注视着我的母亲。气氛变得愈发紧张,空气也开始凝固。吉凶难测。母亲似乎从一开始的麻木状态恢复了过来。她坚定不移地望着那个女警官,两人的目光勇敢地交汇在一起,女警官最终像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看向她的同事,蹙了蹙眉。
“好吧,谁说得清呢。”他耸了耸肩,“似乎也没有其他人看到拿斧头的女人,除了那个遛狗的老人家。”
他说到拿斧头的女人时,还不忘扬起手,在空中比画出一个双引号。这个动作,加上他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的那副表情,暗示他其实也不知道,一个老人的话究竟有多可信。
那个黑头发女警官又看了我一眼,这次我分明能看出来,她认出了我。她双目凝视着我,嘴唇抿成微微一条缝。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你应该报警,”她终于说道,“会有人帮助你的。”
她指了指我们身后那个四分五裂的桌子。也许她把这当成母亲嘴里所谓虐恋的产物了吧。
“照顾好你自己,好吗?”她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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