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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轮回（第1页）

明明刚过午时还是个大晴天，却忽然阴沉下来。

天边灰蒙蒙的云层里传来咕隆的声响，一场雷雨在酝酿。

尘土随风扬起，街上的路人顶着大风跑了起来，小贩们不情不愿地收着摊。

街上一辆马车飞快地驰骋，不知是风大还是路颠簸，车身猛烈地摇晃着。

轿帘的一角被撩起，小禾探出头来，抬头看了一眼堆积的灰云，忧心地对车夫说：“再跑快点，要下大雨了。”

她坐回车里，看着二姑娘蹙着眉头，双眼紧闭，平日里红润的双唇失去了血色；外面凉风吹着，姑娘的额头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小禾不敢出声，怕谷雨在闭目养神，只能伸出手帕替谷雨轻轻拭去额头的汗。

林谷雨却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抢过小禾手里的帕子，自己擦起额头和脖子的汗来，一边问：“还有多久到？我看要下雨了……”

“姑娘，就快到了。再过两条街就到府里了。”小禾担心地问，“您是不是难受得紧？”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出虚汗，又晕车了，回去吃点酸的便好了。”林谷雨把擦完汗的手帕递给小禾，又闭上眼睛靠在椅背。

她额前的刘海结成一绺绺的，随着车子的抖动上下起伏着。

林谷雨的面色难看极了，但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若能在落雨之前赶回林府，见到母亲就好了……

林府园中的湖边，高耸的水杉随着大风摇晃，平静的湖水被吹起阵阵褶皱，湖面上的绿头鸭群一齐往湖上的假山里游去。

“宜儿，小心着脚下的台阶。”陈于玉攥着三女儿的左手，盯着女儿脚下的阶梯往小山下面走，生怕她摔着了。

“娘，怎么忽然就变天了……女儿就快把角球打进洞了……”谷宜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被母亲牵着走。

“乖女儿，要下大雨了，明日若天晴娘再陪你玩，好不好？”

一声闷闷的雷在灰暗的天际响起，主母的裙摆随着脚步加快摇荡起来。

她牵着小女儿匆匆忙忙地走进回廊，才稍缓下脚步。

母女俩带着丫鬟走回谷宜的院里，还没来及坐下，主母就关切地拉着女儿问：“忽然风吹得这么大，宜儿，你冷不冷？”她转头吩咐小芹：“给她换件厚些的衣服。”

“娘，我不冷，我不要换衣服。”谷宜抱住母亲的腰，撒娇道。

“不添衣服，着凉了染上风寒，娘要心疼的。”

谷宜像是没听见似的，松开母亲跑去里屋。

陈于玉跟上去，才发现四女儿的房里新摆了一把筝。

“宜儿，你何时学起筝来？是……二姐教你的？”

谷宜上唇微微提起，不屑地说：“我本是想让二姐教我，但她说这半年疏于练习，已经弹不好了。二姐现在成了懒鬼，娘请的琴师来上课她也不去练，让我去上，干脆连琴也一起给我了。”

“是吗？”陈于玉伸手轻拂雅致却显陈旧的黑檀琴身，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

这架筝是陈于玉五岁时，她的母亲特意为她定制的，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

“娘。”谷宜见她出了神，歪着脑袋，提溜着眼珠问，“这架琴是娘嫁给爹爹的时候从娘家带过来的吧？对娘来说一定很宝贝，娘送了二姐，她还不好好练琴，不珍惜娘送她的琴。”

陈于玉听着小女儿的话，垂着睫毛迟迟没有出声。

她心里默算，这架琴到今年已三十一世，琴身两边的金纹有些已脱落，她摸着檀木上一道凹下去的划痕，缓缓地抬起头对小女儿说：“是啊，还是我们谷宜好。”她收起木讷的表情，笑了笑，“既然二姐把琴给了你，你就好好练，别再让娘失望，好吗？”

谷宜听了很是得意，一屁股坐在筝前，说：“那是当然了。娘，师傅都夸我有天分，您也来听听女儿弹得好不好吧？”

谷宜稚嫩的小手放上琴弦，捏着食指轻柔地在琴弦上一划——

“主母。”凄凄的琴声还未悠扬起来，小茉急急地闯了进来，打断了三姑娘，“二姑娘突然身体抱恙，请主母去看看。”

“二姑娘怎么了？”陈于玉看小茉的脸急的拧成了一团，也紧张起来。

“二姑娘方才外出，不知是变天的原因还是……突发昏眩和热病。好在及时送医，现在已经醒了。不过，还是请您去一趟吧。”

“这……大夫怎么说？热退了没有？”

“热是退了，可大夫也一时没看出来是什么病……所以想请您过去亲自看看。”

主母往房门口走去，抬头瞧了瞧外头阴沉沉的天，大雨随时会下，她犹豫地说：“可是眼见就要下大雨了，我现在过去……不大方便，晚些天气好点了我再过去。你赶紧回去照顾姑娘吧，让她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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