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化不行!灌河人没有初中不行!下一代人不能毁在我们手里!强烈呼吁新上任的党委书记着手解决建设初中的问题,不然,党心不答应,民心不答应!谁不重视这个问题,他就将沦为对不起灌河人民的千古罪人!言辞之激烈,好像不办一所初中,我这江山都难以坐稳似的,叫人难以承受。我越发觉得不以为然,感到这几个老同志真是文革遗风,一笑就把这一建议书置于脑后。
三月中旬的一天,镇小学的齐校长急急火火地跑来,一定要见到我。还说,这事情不越级不行了,因为学校的房子塌了。我一听,事情比较严重,就马上带几个人到学校去察看。幸亏是在夜里,一个教室的后墙倒了,没有砸着学生,看了以后,这脊背嗖嗖直冒汗。这就是所谓“戴初中帽子”的小学。齐校长反映,现在的体制是,村里负责小学的修缮建设,镇里负责初中的修缮建设。由于我这里有初中班,东关、西关两个村支部、村委会就比着不管。让我这个不伦不类的小学不小学、中学不中学的校长作难。于是,我们把两个村的支书、主任叫来,狠狠地熊了他们一通。高压之下,两个村很快行动,把房子修理好了。从此,才引起了我对办镇初级中学的高度重视。
在老同志和###门参加的座谈会上,大家慷慨陈词,把建设镇中说成是灌河镇的头等大事。抓教育的副镇长鲁新慧激动地说,“贺书记,你总算是第一个重视教育的书记。你就是不解决问题,光开一个这样的座谈会,就叫我这个抓教育的副镇长知足了。过去,我反映学校的问题,从来都是排不上号。有时候,我要是强说上几句,领导就要批评,弄得我哭了好几场——”说着说着,又掏出手帕擦泪——副书记井春跃说,“小慧呀小慧,过去是不是挨了书记的批评后,在机关不敢吭声,回去拿姜保兴出气,夜里没有心情办事,不让保兴挨你身子?”大家哄堂大笑,女鲁镇长哭笑着说,“看看井书记的死样哩,人家说的是正事。”也就打住。
大家谈到,抗日战争时期,卞州的大学教授们纷纷跑到了灌河这个深山区避难,一时间,山沟里群贤云集。当时地方有名的绅士、后来当了伪县长、解放后被镇压的郑再兴先生,收留了这些国宝级的知识分子,办了一所“灌河中学”,虽然没有办上几届就解放了,却培养和感染了一代人,树立了良好的学风。那一批莘莘学子,在校时候已经被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所控制,还闹过几回###,声援共产党的革命事业;毕业后,即将解放,这些人年纪尚幼,并没有为国民党政府出过力,却为共产党培养了一批干部。现在,全国到处都有原“灌河中学”的学生,像北京的大画家梵清、云南省政协的副主席康廉、范城县第一任县长、现鸭阳市政府退下来的副专员章世龙等等,这些人经常给林恒昌等老校友来信,询问老灌河中学其他校友的近况。说到这里,周礼让激奋地说,“过去国民党官员能办成的事情,现在共产党为什么不能办成?”我听了觉得好笑,这犯得着和国民党比吗?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就问几个老同志,这灌河中学在群众中影响怎样?大家纷纷表示,咱灌河的老百姓,谁人不知道灌河中学?都很怀念“灌中”啊。我说,“为了使这件事情办得有吸引力、号召力,我们不再提办镇中,只说是恢复重建‘灌河中学’行不行?”大家一致叫好,只有教办室主任田万春说,“贺书记,只怕这学校的名字在县教委通不过。”林恒昌老师说,“田主任,不要紧,香港都能一国两制嘛,我们就不能一个学校两块牌子?”我说,“这好办,我去教委交涉。”
议来议去,我开始拍板,我说,恢复重建这个“灌河中学”,上符国策,下合民意,必须横下一条心,必办,快办。不仅要办,还要一步到位,建设得符合国家标准。现在镇里很难拿出这一笔巨款,没有钱怎么办?基本的办法是,强力组织集资,大力倡导捐资,严格使用筹资。捐资这个方法,过去从来没有搞过,是到了老同志们立功的时候了。我们成立一个捐资助学领导小组,我任组长,刘镇长任副组长,几个老同志为成员。到动员大会上,我们大家以及各部门领导带头捐资,要搞出声势。同时,办公室要把凡是在灌河干过的老领导和灌河籍的在外人员一网打尽,全部澄清底子,远的发信,近的就让老同志们分组上门相邀。你们要把文革中批判过的“武训精神”发扬光大,“打我一拳给两个钱,揣我一脚给五个钱!”为了灌河人民的长远利益,吃苦受罪,也要多多筹措到捐资!说到这时,林老师激动地建议,“贺书记,我建议将捐资人刻在石碑上,青史留名!”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我表态说,“行!就这么办!”然后,安排开一个集资办学的动员大会。我说:“大会就由刘镇长主持。田主任,你为主讲,必须准备一个好的发言,要求你必须做到两条,一是能把听众讲得掉泪;二是代表全镇教育战线对全镇人民赌咒发誓,一定要把教育、教学的质量搞上去。不然,没有人动心,就不会有人出钱。你讲以后,我再做动员报告。必须对大家强调指出,这个工作,是全镇党员干部的一场攻坚战,‘火大不怕柴禾湿’,一定要把问题讲透,困难讲够,大张旗鼓,理直气壮,形成全镇的大气候。”最后,又根据测算,定了集资任务标准、开大会时间、分包办法等等一系列的细节,由政府秘书郑富贵去准备会议的所有文件材料。其他同志按照分工,把这一件大事办好。会开得成功的标志就是大家情绪高涨,十分激动,就好像一个新的中学真的盖好了一样。
四月八号的大会开得当然很成功。会后,我问几个支部书记,会上我讲的东西,你们记住没有?大家说,“记住了,记住了。”我说,“都记住些啥?”青石沟村支部书记钱春来说,“你说了嘛,‘就这,我动员,你动劲’呗。”好家伙,开了一大响大会,他就记了这么一句,不过也确实是最关键的一句。好在是,全镇上下确实动了真劲,第一天就集了四十多万,我也基本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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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委书记 (12)
第十二章
走卞州结友一路充风流
去廊坊探宝千里近扑空
安排灌河中学捐资、集资后,我看是个工作的间隙,就决定和春亭一起去廊坊跑一跑黄金方面的事情。
一听说我们俩个一齐出去,副书记左平奇和井春跃就有了异议,他们说,现在全镇正在热火朝天地搞教育集资,你们书记、镇长两个人不留一个在家,这工作恐怕不好办。按说,贺书记你必须去,你不去人家可能认为规格不够。可是刘镇长就应该留在家里,有事情我们也好有个依靠。春亭脸憋得通红,瞪着两眼就是不说话。我知道他的心事,就安慰两位副书记说,这怕啥?我俩走后,你俩就是书记、镇长。这样办,咱们开一个机关干部、包村干部和支部书记会,我给你们授权,全镇整个工作,你们可以先斩后奏,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这样一说,他们没有办法,就是觉得两个副书记权威肯定不够,难以服众。我看他们心里还不通,就专门在私下里给他们二人交了底话,但也没法说出春亭早就坚持要去,而且还不想让我去的前因,只转个圈儿说,这廊坊的黄金武警部队,我来之前只有刘镇长接触过,我还没有见过,叫春亭去是合适的,有了一个熟面孔,信任度才会高一些;我是一把手,如果不亲临,人家说的是邀请书记的,你叫镇长来,人家肯定不会给他交实底。只有我去了,才能够真正弄清情况,好回来组织发包,这不去实在不妥当。再说,就春亭那脾气,不善于讲道理,就会吹胡子瞪眼地训人,让他在家主持,只有你们受的罪。他跟我走了,实际上,你们更可以放开胆子、甩开膀子大干,有啥不好?两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心里反而没有了负担,觉得也许他不在家工作可能更好一些。平奇专门叮嘱我,“贺书记,你的手机要一直开着,有了情况好向你及时汇报!”我说,行!就这样定了。
我和春亭、范聚宝择日启程。这是上任以后,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去搞关系灌河镇经济工作大局的大事,同时,又因为不用再考虑具体工作,所以一路上,在心理上既有一种庄严的使命感,也有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司机小勇既有眼色,也很会来事;聚宝向来没有出过远门,这次受到如此重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路上兴高采烈,快乐的像要过年的孩子。两个人殷勤周道,伺候起人来无微不至,叫我觉得非常舒服。开始,还不习惯享受住牙膏挤好,热水放好,床铺迭好,热茶泡好的待遇,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先是到了卞州,住在卞南饭店,这是灌河镇的老乡齐万德给安排的。这个老乡原在省政府接待办工作,后来就任了卞南饭店的党委书记。这是小勇事先联系好的。父母官出行,到了一个地方,在此干事的乡亲们一定会高接远迎;我们也应当会会他们,从中既联络感情,也了解信息。这里有一个小老乡叫袁可方,是镇畜牧站站长孔祥玉的内弟,小勇交待给孔祥玉,孔祥玉就通知了袁可方,可方就在卞州恭候准备其他的接待工作。这小伙子长得非常帅气,谁见谁爱。才二十一、二岁年纪,已经在卞州闯荡了五年了。他开着一辆崭新的进口轿车,一手掂着个精致的皮包,一手拿着大哥大,请我们吃海鲜,喝茅台酒,结帐时,拉开皮包,从满包子钱中随意抽出十几张,颐指气使地交给小姐,那大款派头不是一般人能够装得出来的,真让我们开眼。事实上,这小伙子上学不多,初中都没有毕业,人长得漂亮,女孩子们就要缠他,小小年纪就给搞得整天意马心猿,眼看在家里学不出个好来,父母就打发他来卞州投奔他舅舅。他舅舅让他继续上学,他说啥也不干了,没办法让他学开车。然后先给他安排给一个在尧州开煤矿、又在卞州投资房地产的老板开车,后来又给一个台商开车。小可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许多事情,一见就会,连说话、行事也福至心灵,一点就通,不到两年就造就出了一个活脱脱的都市小开。谈吐文雅,声音温润,一颦一笑,透出上等的类似欧洲贵族一般的气质。台商在卞州东郊开了一个“海滨浴场”,也就是桑拿、冲浪、按摩中心。老板看可方是个可造之材,就不再让他开车,安排在这个充满暧昧气味的地方当了二手老板。那时节,金融风暴尚未吃紧,人们满怀豪情地去高档消费,拿着公款大大方方地消费,用着银行的贷款毫不吝啬地消费,大款们客客气气地请政府官员们、银行职员们心安理得的消费。内需的强力拉动,使这种改革开放后才从港台引进的“洗澡行业”突飞猛进、兴旺发达。于是,在可方这个天生的管理人才手里,财源如潮水,滚滚而来。这钞票对于可方来说,不过是一些能顶请客、游乐费用的花纸头罢了。一年下来,经他手里过的资金成几千万,让我这个为了360万元而努力的小小芝麻官自惭形秽。在这种场合下,一个小小的乡镇党委书记尽管在面子上俨然大器,谈笑风生,可是在心底里,实在缺乏过去曾经有过的那种伟大的感觉。
晚上的这场酒席是齐万德、袁可方带我们到碧波岗公园内一处叫作帝都花园里进行的。这是卞州最高档次的酒店。到了门前,司机下车,侍者递给一个铜牌,你就可以走了,专门有人把车开走清洗安放,不劳司机操心。内部设施极尽豪华,灯火辉煌,的确具有皇家气魄。坐在餐桌前,听着叮叮咚咚的钢琴在浅唱低吟,高贵、典雅的气氛沁人心脾。伺候人的并不是青春靓丽的小姐,却是一些五十出头的温文尔雅的老先生,头发斑白,彬彬有礼,叫这种人恭身伺候真是于心不忍。也不知是可方的第几任女朋友,人出落得非常漂亮,身段袅婷,气质淡雅,好像稍微有点病态,但一点也不妨碍她一笑能让人倾倒,再笑可能倾城、倾国。据可方说,这个女孩子是正二八经的卞大艺术系学习器乐的学生,家就在卞州,父母都是中高级知识分子。大城市里,往往品味高的家庭,对子女的异性交往并不约束,这女孩的父母就从来不干涉两个年轻人的热恋。也许是傍了大款,并且可方人品出众的缘故。两人一看就是金童玉女,非常般配。于是,关于可方的外秀内糠的实质也就成了小数点以后的末位数字,生生地给忽略不计了。有了美女相伴,美酒添香,大家就在他们的亲热劝说下,越喝越多,慢慢地我们已经魂不守舍,两眼就有些发直,舌头也就不那么灵活了。
出得帝都花园,在这不夜城市内穿行,一路上什么景色也只在眼中一过,脑子里了无痕迹。只听齐万德说,大家都喝高了,去泡泡澡,蒸蒸桑拿,醒醒酒。于是迤逦来到可方的“海滨浴场”。因为是第一次来到这装修得美仑美奂的洗澡地方,我们知道了什么才算是人间真正的物质享受。泡了、洗了、蒸了,酒劲有所减退,但是成效并不十分明显。于是,齐万德带我们领了浴衣,那是一种又宽松又舒适的毛巾衣服。一个个清洁、崭新的自我,在漂亮的女服务生导引下,先到休息室喝些水、吸几只香烟、吃几片瓜果,然后一个一个地被安排到三层去按摩。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势,实在是有点想去,但又不敢去。可方说,“书记大哥,这里没有色情服务,敬请放心。小姐们都很敬业,给你按按摩,放松一下,对身体有好处。再说,你是老板,你不上去,别人咋好意思上去?”劝说间,我们心里都已经有些跃跃欲试,表面上却仍然装作扭扭捏捏、期期艾艾地上楼。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屋内,放有两张按摩床,屋内的灯光有些暗,墙上是祼女出浴图。由于安排我和春亭同时进行,就有两个穿着小背心、短皮裙的性感小姐被派到了这个房间。春亭不吭一声,顺势躺在了床上,任那个小姐揉来踩去。人就是贱,一会儿,春亭就哼哼哧哧,美得不像。我一看这阵势,心里就发怯,推说自己怕胳肢,给小姐说说话吧。这小姐可能最欢迎这类客人,一时显得非常高兴,说“怕胳肢的人疼老婆”,顺着话茬,我们就有一庹没一搭地说些混话,明知小姐们是“假名假姓假户口,假情假意假温柔”,还是问了人家姓啥叫啥,家在哪里。小姐也问先生贵姓,在哪里高就,做什么生意之类,自己脑子虽然麻木,也记得顺嘴说些瞎话,不敢暴露真实身份。说着说着,这小姐不经意地把一只脚伸在了按摩床上,也许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小皮裙敞开,缕空的内裤,透出一团黑黑的阴毛。一瞥之下,眼睛赶紧离开,浑身却一阵燥热,底下止不住地有些坚挺,羞得一下子跳下按摩床,对小姐说,“实在对不起,我要出去方便一下。”就一溜烟地跑回到二楼大休息室,心里头还不住地让小兔子“扑通扑通”地乱跳一气。
看我出来,春亭没有多久也出来了。可方说,“看来大哥们没有尽兴。”我们说,“行了行了,明天还要赶路。”回宾馆休息无话。
因为那时候卞州到北京还没有高速公路,并且到处都在修路,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才赶到北京。一打听,京津高速公路已经通车,离廊坊不到一百公里,我们就没有停顿,直朝着廊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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