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昭示今夜的不寻常,那宽阔无垠的海面上,飕风忽起,卷起海浪千千层。执扇从未到过北海龙宫,因而并不识得路,不过也不打紧,只要沉入海底随便晃上两圈,保准就有虾兵蟹将来将她请回龙宫去。果不其然,执扇刚落入海底,立时便有两名虾兵冲上前来,大喝:「什么人?」执扇冷声回应:「告诉苒七公主,天界太子妃执扇来见她了。」两虾兵互视一眼,皆是不屑勾了勾唇,「笑话,你个小丫头片子竟也敢冒充太子妃?」「算了算了,九殿下与太子妃新婚宴尔,特下昭大赦天下,我等也不为难你,识相的话,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他二位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将执扇放在眼里。执扇掏出火凤令牌,举至二人眼前道:「九殿下的火凤令牌,你们应该认识吧?」九殿下的令牌岂是普通虾兵蟹将能轻易瞧见的,他二位自也不识,赶人道:「姑娘,前面就是龙宫了,想活命的话,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执扇见他二位冥顽不灵,不得不挥出水袖,将其中一人击倒在地,冷眼瞥向另一人道:「少废话,带我去见苒七公主,否则……」话未讲完,一块巨大的礁石已在她掌风下化成了粉末,她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是,是!小的们这就带您去见七公主。」他二位一阵惶恐,连滚带爬的就开始在前面引路了。br>两虾兵倒也聪明,明面上是在毕恭毕敬地引路,背地里却对着守暗哨的虾兵使眼色,让他们去搬救兵来。执扇对他们的举动视而不见,毕竟,她的目的就是面见北海龙王和苒觅,至于是被恭敬请过去还是被抓过去,其结果也没什么区别。走了约莫四五里路,看过了一株又一株的珊瑚树,执扇终于见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观其雕龙刻凤的外形,此地无疑正是北海龙宫。还未靠近,一支举刀持械的兵队便将执扇包围其中,北海龙王缓步踏出门来,高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北海龙宫?」「火凤令牌他们或许不认识,但老龙王你,一定不会陌生吧?」执扇手持火凤令牌在苒钦面前亮了亮。北海龙王细细端详片刻,便知这是九殿下的贴身之物,他问:「你是九殿下派来的人?」「不,我是九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但并非是他派我来的。」执扇故意加上太子妃的名讳,就是想要北海龙王记住她的身份,「老龙王,我是来救你的。」北海龙王嘴角一抽,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太子妃的庐山真面目他从未见过,面前这人是不是太子妃还真不好说。但貌似真假也不重要,只要给她扣一顶贼人的帽子,先斩后奏,就算她真是太子妃,他也有为自己开脱的说辞。「无稽之谈!太子妃岂会来我这海域之地,本王现在怀疑你是偷了九殿下的令牌,故意来本王这龙宫挑拨是非的。」北海龙王一招手,命令道,「速速将此贼女给本王拿下。」「且慢!」执扇道,「龙王不妨再好好想想,这世间有几人能盗走九殿下的令牌?」「狡嚣贼女,本王根本不屑与你趁口舌之快!」老龙王面色一凛,冲身侧的兵队大喝,「都愣着干嘛,拿下啊!」此令一出,四周的兵卫立时挥舞着刀剑朝执扇冲了过来。「如此武断,难怪会害得自己的女儿走上歧路。」执扇手持玉扇疾旋一圈,拨动着身侧海水将涌向自己的兵队击倒在地,大斥,「苒钦,你为了一己之私,竟妄图出兵妖族,置北海生灵于水深火热中,这是你身为龙王该有的觉悟吗?」「一派胡言!」北海龙王今日才做的决定,却被执扇一语中的,禁不住有些心慌,就连反驳的话也说得中气不足。「是不是胡言老龙王心中自有定数,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镜上渊,九重天是保定了!从你下决定屠戮妖族的那一刻起,父帝就已派了人暗中保护镜上渊,一旦你出兵妖族,父帝便会施以援手,再治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北海龙王心中一惊,他的计划才刚刚萌芽,天帝便已先他一步做好了防范,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身边有天帝的眼线。天帝为三界和平,要将他的女儿下嫁妖帝,北海
龙王却当着诸天仙神的面让天帝下不来台,如此,天帝便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试图找到他的软肋,先发制人。他若是按兵不动倒也还好,一旦他出兵妖族,天帝便有足够的理由治他的罪。北海龙王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他已经基本能确定执扇太子妃的身份了,但他却搞不懂执扇的意图。按理来说,执扇身为天界太子妃,理应向着天帝才对,又怎会本末倒置,反过来帮他呢?「你到底想干嘛?」他问。「救你和你的女儿!」「你什么意思?」「救你,便是阻止你出兵,至于你的女儿……」执扇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发问,「龙王可识得忘忧花神蓝芯蕊?」「不识。」不知不觉间,北海龙王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龙王就算不曾见过蓝芯蕊本人,但对她的事迹应该也不陌生吧?」北海龙王眼珠一转,执扇便知自己猜对了,再次点醒他道:「蓝芯蕊走火入魔后,先是亲手焚毁了忘忧谷,后又御水淹没了无忧古国,如此恶行,实属罪不可恕。但在当时,父帝的八大神侍根本不是蓝芯蕊的对手,后来,还是我兄长出手才处决了她。蓝芯蕊为人偏执痴狂,故而在临死前分出自己的灵魄继续祸乱于世间,弄得三界民不聊生。你应该也清楚,灵魄这种东西根本不同于其它魂魄,非是外力可以除之。父帝先后派了许多神仙抓捕于她,其结果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到最后,还是由我师父出面,才将她镇压在了璠云宫内。这些事,相信龙王定是早有耳闻,是与不是?」「那又如何?」北海龙王问。「那你可知,因为你对妖族的成见,苒觅并不敢将自己心悦妖帝一事明言告知,只得求助于母后?」北海龙王眉头一紧,没再答话,执扇又言简意赅的挑了些重要的信息点讲,刻意避开了中间那些不愉快的小插曲,道:「母后答应赐她一纸婚书,却始终过不了你这一关,苒觅情急之下,不慎中了蓝芯蕊的圈套,被其附了身。」「你说什么?」北海龙王惊得倒退两步,心里似塞了块石头般,堵得十分难受。记得今日下午,女儿带了个浑身是伤的男子回了龙宫,他便是多问了两句,就被女儿一个眼神盯得浑身难受,还出言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北海龙王当时只当是女儿在与自己闹情绪,便也没太在意,此时再回想起来,又觉得有些细思极恐。若此事为真的话,那他自以为为女儿好的那些举动,都是无形中将女儿推入深渊的魔爪。蓝芯蕊是何许人也,她可是毫无人性的堕神啊,女儿若是被她附了身,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恰是此时,苒觅迈着优雅的小碎步,一步一步走了来。北海龙王立时迎上前去,试探道:「觅儿,别与为父置气了,女子名节尤为重要,你今日抓的那名男子,还是交由为父处置吧!」苒觅早已注意到了单枪匹马的执扇,是以也没功夫陪北海龙王演什么父女情深的煽情戏码,她冷眼一瞥,大斥:「让开,不想死就滚远一些!」「女儿,我是父王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北海龙王试着拉回女儿的记忆,却反被她一把攘开,撞到了一旁的礁石上,吐了口血。如此力道,北海龙王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女儿就是被蓝芯蕊附身了,他自以为伟大无私的父爱,终究成了束缚女儿手脚的枷锁,让她成为了她人的容身器皿。「女儿,为父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千万别被蓝芯蕊蛊惑了,快醒过来吧!」他按着胸口,却还想往苒觅身边凑。执扇忙踱步上前,将他拦下道:「老龙王,自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将蓝芯蕊从苒觅的身体里逼出来。」「怎么逼?你有办法吗?」北海龙王像是见了救星一般,眼里流露出了渴望。执扇点了点头,「你先不要说话,一切有我!」话音落下,苒觅便发出几声不屑的讥笑,「九万年未见,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不过这心智,怎的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下。」执扇迎难而上,步步逼近她面前道:「无论如何,我现在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你,却是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灵魄,你有何资格与我叫嚣?」「找
死!」苒觅面色一沉,一片冰蓝花瓣已从她食中二指间削出,端得正是封喉索命之势。执扇一挥玉扇,将花瓣扇回予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萱儿了,你想动我,怕是要多费一番功夫了。」苒觅柔荑一转,将那花瓣毀之殆尽,笑道:「有趣,你比小时候可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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