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阿秀哥你想得周详。”
两人讨论着,心里却明白,再重的封赏,也无法挽回斯特林的性命。紫川秀更是明白,这样厚重的封赏,绝非斯特林想要地,那位逝去地友人,他更期待的是平淡、安宁和幸福地生活,而不是显赫荣华。
但是,他想要的,自已无能为力。即使如今自己已经掌控天下,唯一能给的,也只能让斯特林身后风光,极尽哀荣。
走过了斯特林的灵位,望着那一排排肃穆的白玉碑,紫川宁认真的说:“阿秀哥,自从始祖紫川云殿下开创家族以来,九代人披荆斩棘,历经艰难,始有今日家族的辉煌。我是家族的九代总长,说来惭愧,虽然无能怯弱,但我绝不能成为家族的最后一任总长。九代人的牺牲和汗水,社稷的存续,不能亡于我手。”
紫川秀默默点头,心中却在奇怪紫川宁为何要对自己说出这些话。他礼貌的赞同道:“殿下天颖聪慧,必能继承先人的事业,更加发扬光大。”
紫川宁凝视着紫川秀好一阵,眼神里有某种坚定的东西,紫川秀心里隐隐发虚。然后,她苦笑着,摇摇头,却是什么也没说。
在走出圣灵殿时,紫川宁顿了下脚步:“阿秀哥哥,以后这里……”她回身指着那偌大的殿堂,还有那壁立如林的汉白玉灵位:“……就拜托你了。代我好好保护它。”
紫川秀站住了脚步,望着紫川宁:“阿宁?称说什么?”
“没什么。”紫川家的现任总长微笑着转身告辞:“阿秀哥,我累了,先休息了——对了,总长登基仪式推迟到一周后,到时你记得来。”
接下来几天里,紫川秀忙得不可开交。帝林的叛乱给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损失,要在废墟里重建国家,事务之繁重烦琐是事先根本无法想像的。尤其是担当总统领的紫川秀。每天早上五点多就得起床,忙活到晚上十二点多,回头一看,要批阅地文件堆得比早上更高了…他处理的速度甚至比不上文件增加得快。
潮水般的事务涌来,紫川秀每天光是批阅文件就弄得眼花缭乱。头晕脑胀。担当总统领,是紫川宁和李清许诺给紫川秀作为复国的报酬,现在,紫川秀愤怒得咬牙切齿:“这么痛苦的事居然当成报酮给我?李清那婆娘也太阴险了,非要我做这个总统领地话…我宁愿把帝林叫回来,那总行了吧!“除了批阅文件处理事务之外,总统领还有一项相当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接见来客。因为紫川宁的登基仪式在即。所以家族各地旗本级以上官员都要召回帝都,准备参加紫川宁殿下就任总长的登基仪式。而就如当年紫川秀旗本从远东归来当天就要向统领处报到一般,各地的官员和将领也也必须到紫川秀处来报到。而接见他们是当任总统领紫川秀阁下应尽的义务。否则,家族总统领连属下的大部份高级官员都没见过,那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两三天时间里。紫川秀接见了九百多名官员和军官,接受他们的恭贺和礼物。开始时候,紫川秀还想表演总统领大人地温暖和关怀,对地方官员和将领们聊天嘘寒问暖一番。或者能慧眼识人,在这些地方官员中发觉一两个值得栽培的可用之才,但接见的人每天如车水马龙般涌来,无数地面目如湘水般在面前出现,消失,出现,消……最后。在紫川秀眼里。这些人好像面目长得都差不多,说的也是差不多的奉承话。姓名差不多,官衔也是差不多,不是旗本就是红衣旗本,不是红衣旗本就是副统领。
几天后,紫川秀已经麻木了,不论谁来,他张口就是:“家族正是用人之际,奋发图强正当其时,阁下好好努力,前途无量……”
“大人,我是白川!”
“我是明羽!”
“哦,白川和明羽是吧?我记得你们,我记得你们……你们不就是那个什么行省地什么地方的什么官吧?旗本还是红衣旗本了?哦,我记得你们……真的很面熟啊!好好加油吧,家族对你们期待很大啊!”
两位亲信属下啼笑皆非,把紫川秀抓了扔回卧室去,叮嘱卫队队长萧林:“这两天别再让大人接见人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再这样下去,他会连自己都忘记是谁了!”
来见的人虽多,但还是有些人是紫川秀得特别对待地,譬如西北统领明辉。
在紫川宁登基前几天,明辉也跟着来了帝都。论起本心,明辉是不愿意回来的。虽然说总长重返帝都,但无论是京畿的卫戍部队,还是帝都城内的治部少、城防等武装,统统是由紫川秀的远东军掌控的,而守卫紫川宁总长府的禁卫军则干脆就是半兽人兵充当地。谁都知道,帝都现在是紫川秀说了算。
但是好在紫川秀秉性温和,信誉良好,不像帝林那么好杀残酷。更重要地是,这次与帝林篡位时不同,紫川家的正宗总长即位典礼,所有镇守官员都要出席典礼,作为西北边防军统领地重臣更是没有缺席的理由“”当然,明辉若是硬赖着不来,那谁也拿他没办法。不过这样的话,明辉就等于拿着个喇叭对全国宣布:“我对家族有异心,准备造反独立了!”
来到帝都的当天,明辉就求见了紫川宁总长。从总长府出来以后,他的神情有点迷惘,脸色很不好,他对自己的车夫说:“去统领处。”
作为家族统领,明辉是享有很多特权的。譬如说,求见紫川秀时,明辉只是亮出了身份,立即就有人进去通报。在等待着接见的官员们羡慕的目光里,他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见到紫川秀时,明辉的态度很客气——当然,作为一名家族统领,对总统领态度客气也是应该的。但客气到明辉这般地步,那也未免古怪了些。他一口一个“大人”、“下官”。紫川秀请坐时,他居然不肯坐下,连声推辞:“大人面前,哪有下官的座位。”直到紫川秀把他按在椅子上才肯罢休。
紫川秀暗暗奇怪,虽说总统领是比一般统领高上一级。但其实统领处成员都是直接对总长负责的,总统领也就是个带头人地身份罢了,大家并不是上下级关系。而且,论起进统领处的时间,明辉还比紫川秀早上很多,从资历来说,他完全不必这么客气的。
“明辉阁下,这么一晃。好多年过去了。”紫川秀感叹道:“上次打魔族时候,你和流风霜公主过来,那次本想好好聚聚的。但是军务急,大伙都忙。这次过来,你就多呆几天吧。晚上咱们好好喝上几杯。唉,我还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进统领处时候,那时多热闹。但现在。这里就只剩我们孤零零的两个人了。”
想起离去地同事,明辉脸色也黯然。他说:“是啊,好多人都不在了。”
二人望着那空荡荡的房间,那些摆设得整整齐齐的椅子,还有曾在那些座位上坐的人。罗明海,斯特林,帝林。皮古。方劲,哥珊……那些人。或敌或友,但当年都是显赫一方的豪杰。如今,时光的大浪无情的将他们冲刷,最终慢慢的褪色、消失。
明辉诚恳地说:“大人,这次过来,下官首先要负荆请罪。这次叛军谋逆,总长蒙难,西北军毫无作为,实在该死。说来惭愧,我们不敢单独出兵讨逆,只想着等远东出兵后再会同作战;但不料大人神武,远东兵马如神兵天降,一个月就将叛军击败了,等我们出动时,已是迟了一步。比起大人,比起远东军的弟兄们,下官和同僚们实在惭愧。”
紫川秀洒然一笑。他心里也有数,明辉说得半真半假,他迟迟不出动,未免不是存了希望,盼着远东军与帝林杀个你死我活后元气大伤,然后他再出来收拾残局,但帝林与紫川秀出人意料的以单挑决胜,帝林战败逃亡,远东军收编了叛军后,反倒是更加强大,明辉想动手已是晚了一步,他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不过——紫川秀笑笑,这个滑头家伙总算比以前有了些长进,不敢再胡吹与百万叛军血战连城地故事,也算是有些诚意了。
“阁下,西北军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你们整装待发,威胁叛军后方,牵制叛军兵力,同时也震慑了林家和流风家对我们的不轨野心,让他们不敢趁火打劫,功劳也是很大。请罪什么的,这些话以后就不用说了。国事正艰,以后我们还需通力合作,共度难关啊!”
明辉松了口气。他最担心地就是紫川秀揪住这件事不放了。此事可大可小,坐视总长危难而不加救援,若要撤职查办也不是不能的。
这次拜访只是礼节性的,说完了正题,二人聊了一阵天,明辉便告辞离去了。紫川秀送他到候见室门口,告辞时,明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总统领大人,觐见总长时,宁殿下跟我提过,说帝都这边需要人主持大局,准备把我调回来任中央军统领……这件事,您知道吗?”
紫川秀心头一惊,脸上却丝毫不露:“中央军统领是家族诸统领之首,捍卫京畿,护卫总长,掌握军务处,明兄,殿下这样安排,也是因为对你信任有加啊!我们只是担忧,没有明兄你坐镇西北,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明辉也没觉察紫川秀是在套自己的话,自顾说:“宁殿下地意思,是安排林冰大人去西北就任边防军统领。她也是家族的老将了,历经三代总长的老臣子,有能力,资历也够,倒也令人放心。自然了,对家族的安排,下官一定服从。”
送走了明辉,紫川秀陷入了沉思。紫川宁突然出手调整西北统领的人选,事先完全没有和自己商量过,这是个不妙的信号。紫川家的总长,再怎么无能也不会沦为自己掌上地傀儡。
但紫川秀却完全想不出,紫川宁这样调整地目的何在?除了远东部队以外,西北边防军是目前家族建制最完整、战力最强地部队,让出身远东的林冰去担任西北边防军统领。这不就等于扩充了远东的势力范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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