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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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无枉此生
己经好了。那场病,在山庄里此起彼落,如五月六月的飘风苦雨,终于变作娓娓煦煦的家人语。亲痛仇快,众叛亲离,是再也不会有,而且也不构成伤害了。
“神州”只是一驿站,把人才栽培了再凝散出去,飘、飘、荡、荡,过了千山镜秀,遇了离壑争流,各自花树成蓬;而神州,只是相拾而得的陌路之情。诚如一位前辈所言,“背叛是太重的字眼”。神州人,人人都要学会用真情的主观去看他的家,也要用真诚的客观去爱他的世界。
这场病好了后,就可以再求状大了。如同春天的气息,不是一些无义之辈,千方百计,横断黑水,粉碎岩石,击其所有就可以抑制的。这是我廿六岁的第二十六本书。在这举世滔滔,恐慌岁月里,我竟也做下了一点事,但求怨枉此生。目前出版社的情形,已大不同前了。社员们都有一份固定的职位,和安定的薪金,他们从前义无反顾的牺牲己够多,现在终于建立了一个他们可以仰仗回顾的事业。而且这事业还将扩大。想半年前,我们这些个穷得一天难得有钱吃一餐半顿的,在出版事业纷纷倒闭、不景气的光景下,居然东藉西凑,只筹到十万元左右就要开出版肚,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些时日是文化事业的淡季,出版公司不是结业就是不再出书,或仗赖宏厚资金成另附其他作业才能维持,况且成立一个出版肚,所备资金通常都是百万元至千万元不等,而今居然都给我们挺了过来,半年不到,渡遇了百数十万的风险,而终于得到了稍为稳定的经济情形,心里却道好险!
在这一段白手创业的短短遇程中,数次要鲁莽减裂,都绝处逢生。而在这几乎途无行旅的磨炼熔铸长途中,也磨铸了一群真正大义见义的兄弟朋友,和认清了在危难时将我们弃如敝履的同袍社友;不过且不管在这长跑中的短跑距离里——健者或赢赢弃者,缔造“神州”
而未能身逢今日之盛,着是令人深为悼惜的事。
“血河车”系列是“神州奇侠”故事的余波,唯今日“血河车”故事己写竣,“神州奇侠”反未完稿,蔚为奇事。“血河车”写到后来,才真正写入了神,写到最后几段,时不敢写、不忍写、又心痒不得不写,写至末了,觉得一生都似过去了,逝者如斯夫,真不知悲好?喜好?歌好?泣好?只知“满纸荒唐语,得失寸心知”,只抱着稿纸舌不得把它放下,都可叹是“只云作者痴”了。
板于一九八○年六月九日
与华视商洽拍摄连续剧前
第一章西域魔驼
桑书云、车占风、雪峰神尼,天象大师以及其下所部的门人子弟,相偕“恨天教”教主宋雪宜以及武林群豪,追上“东海劫余岛”岛主严苍茫后,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声宏势大,渡江入龙门,往“武林三大绝地”之“忘忧林”赶去,一路上沸沸扬扬,为近数十年来武林,自围剿“血踪万里”卫悲同及“血河派”之后的第一等盛事。
这数千人之众,安排、调度、分列、梯次,都需过人之能方能驾御,“长空神指”桑书云临大事遇大难莫不从容闲适,且指挥若定,加上“诸葛孙槟”辛深巷与“雪上无痕草上飞”梅醒非的强助,群豪行止有度,进退有方。
在这忙乱的当儿,却不知桑小娥乘看队伍混未成形的隙缝,悄悄地脱了大队,偷偷的溜走。
桑小娥的离队,不是为了什么,而是为了想念方歌吟。她僻指一算,方歌吟离“百日之期”,已然无多,随时撒手尘圜,纵或毒性未发,落在那六亲不认、杀手无常的“武林狐子”任狂手里,也非死不可,必死无疑。但桑小娥心中总存了个希望,但愿有个侥幸,所以她要追寻“血河车”的下落,来探知方歌吟的生死。她了解父亲若是知道,必定操心十担心,她只好偷偷离队,往原来路上只身行去。
如果方歌吟真的已遭不幸,她会怎样?…………这一点她连想他不敢多想。只望天可怜见月,即使方歌吟排除万难、上了恒山、阻止了自己的剃度,就该予以契缘,好教自已还能与方歌吟见上一面。
桑小娥这样一路上想来,既是伤心,又是忐忑,这一条路既遥远又漫长,又寂寞难走。
就在这时,她忽然见融解的雪地上,忽然竖立了一样东西。
她走过去仔细一瞧,不禁疑云大起。原来这是一只精钢打炼而成约仙人掌,上面刻着八个飞白的字体:“大漠飞砂、蒙古铁花”,桑小娥一怔。
这仙人掌的记号,原来是“大漠派”的记号,而“大漠派”就是“大浪仙掌”车占风车叔奴的门户。车占风是已跟爹爹去了“忘忧林”吗?怎么“大漠派”的标志却在此地出现?莫非是车叔叔的“追风十二骑”?可是追风十二骑一直都是紧随车叔叔身边的呀?
到此桑小娥不觉好奇心大炽,觉得这记号之后,有莫大的诡秘,该当去探索。可是她心中又记念着方歌吟,强忍不去理会,又走了三、四里路,到了太原西南,雍山附近,又乍见一挺“仙人掌”,树立在官塘大道之侧,而且还有一具尸首,不知已死去多时,看其装束,还是辽人打扮,粗壮威武,年纪虽已不小,但却十分猛悍,人虽已没了气息,但仍能使人恍觉他生前的叱吒风云。
桑小娥自小居于江南,行于中原,不识塞外情形,但见此人发髦满脸,肌鼻豪壮。
如是辽蒙或契丹、西夏之类的武士,她隐隐觉得此事与车叔叔有着生死攸关,再也忍耐不住好奇,便要顺道去转一趟,心忖:反正又花不了多少时间,日后赶回“忘林”里,同车叔叔报个讯儿,也好息爹爹的怒火。
“长空神指”桑书云与“大漠仙掌”车占风的交情,非同泛泛,桑小娥自幼受车家宠护,“大漠派”若有什么变化劲,她自然也生关切之念。于是辨认暗记纪,随仙人掌纪号所指,走过一道石弄堂也似的窄道,来到了一座大庙之前。只见那大庙古意盎然,扶荫隐映,桑小娥知是春秋晋国开国始祖唐叔英即周武王之子的晋祠,不禁向那“泽润生民”的匾牌幅妆拜了几拜,心中默念、菩萨保佑,方大哥得以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能见上他一面……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声音自背后响起,虽不甚响,却着实把桑小娥吓了一大跳。
桑小娥急急转身,一方面左手贴胸,姆指内屈,四指微弯,手指轻轻抖动,脸色全白,随时要发出“长空神指”,却猛见身后静悄悄的,哪里有人?
桑小娥此惊非同小可,只听那人又道:“哦,原来是桑书云的人,这下可好,桑书云来了,也是一样。”桑小娥扫视全场,只见庙前石阶,坐有一个人,赫红色的大披风,猎猎飞动,这人虽是坐着,但竟比站着的人还显高大硕壮。
桑小娥一撇嘴,反问:“你又是谁?”
忽听一个似裂帛的笑声,其是沙哑难听,突然地爆了起来,又不住地咳嗽,原来那披风大汉身后,有一褛背老人站着,一面怪笑着,一面向地下碎地吐了一口血也似的浓痰,桑小娥开始望去没儿看他,乃是被那大汉的气势所慑。
只听那驼背者汉艰难地道:“好极,好极,标辣辣的姑娘,我喜欢,是极!我喜欢是极!”
他的汉语甚不流利,一听便知并非中土人士。
桑小娥心里发毛,见这驼子如此猥形恶相,更是惊心。只听原先那大淡道:
“车占风几时要来?”
裘小娥这下早有防备,才不致又吃一惊。原来这漠子内力极高,随口说话,即犹在桑小娥身边响起·功力深湛。桑小娥知是劲敌,但她口中不逞多让:
“你是谁?“大漠派”的“仙人掌故乡令”,岂是你可以发的?!”
那大汉倒是一愣,道:“女娃子倒有见识。见到“大漠派”掌门,还不下跪。”
桑小娥一撇樱唇,道:“大漠派的掌门,你是第五代的?”那人一听,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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