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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玲:那没有危险吗?
张康奇:有危险,很危险的。
周玲:那个电线在水里它不导电吗?
张康奇:没有,电断了导什么电?(笑声)
张建:你派人报信的时候有没有让他们把堰塞湖的事也报出去?
张康奇:给他们说了,我们这儿在涨水,下面肯定堵了,但是不知道堵了多高。根本去不了。
张建:他们是到县里面去报?
张康奇:对,县里面。
张建:但是你们不知道县里面的情况?
张康奇:不知道,根本不知道。……第二天到了晚上他们没有回来,我们就感觉到县里面的灾情很重。因为出现这么大的灾情,如果县里面灾情不重,肯定想方设法都要派人过来,翻山都应该过来了。那个山路呀,不熟悉的人可能要走十多个小时,我走只要五个小时。我当时就反应过来,我们还要立足更长期的自救。我们继续在场镇收集东西,做更长期的打算,至少我们要准备十天以上的东西。我们还要收其他的东西——我们的干粮吃完了怎么办?我们没有锅呀,老百姓的锅都砸坏了,商店里卖一些锅,我们可以搞一部分出来。然而,水怎么办?还要继续去找水。如果实在没办法,没有水了——地震了当时的水是不能喝的,实在没办法,我们还必须用锅来烧开它,虽然说很危险,但总比没有水喝好呀。第三天,我们就在收集这些东西,同时我们也在观察水情。第三天我们就发现水越来越接近,基本上就快要淹到我们乡政府了。
张康奇访谈录(5)
周玲:水已经过了河岸了吗?
张康奇:水已经上了公路了,马上就要淹到乡政府了。我们那个乡政府就在公路上边一点,我们那个街道是沿公路两边修的。那里面是一个斜地,(水)马上就靠近乡政府了。14号的早上我发现这个问题,我看靠近乡政府后边这个安置点很危险了。我就说,我们现在继续要寻找一个稳定的安置点。当时我们还是想搬一个不是很远的地方,因为我们基本上都是靠人力,还有这么多伤员,我们如果搬得太远,肯定不现实,得就近找。14号早上大概六点钟,我就和那个村上的书记和主任,再带了一个干部,继续去找新安置点。我们一早就出发,走到半路,我就叫一个干部回去,我说你去用话筒喊话,叫对面的人一个传一个,看看这个堰塞湖的坝究竟有多高,我们搬到什么地方安全,不然我们还要面临搬迁。
北川县上没有人过来,我们就考虑堰塞湖坝肯定也很高,因为山体垮塌肯定很厉害。我就对他说,我说政府里的东西——现在我不清楚水究竟涨多高,但是你要拿一样东西,必须拿出来,就是把我办公室的国旗一定搞出来。我把钥匙给他,我说国旗拿来了,我们走到哪里,要有国旗。
然后我就和另两个干部上山,那天在山上跑了四五十公里,把那片山所有的地方全部查看了一遍,没有很合适的地方,都很危险。那个山很高,它上面还有很大的裂口,如果发生余震,很有滑坡的可能性。我们就走到另外一个村,我们乡政府在石龙村,对面有片山,我们就走到那个叫十里的村,那个地方我也很熟悉。这个事,也是归功于当时漩坪电站建设的规划。因为当时漩坪电站建设规划,水淹没高程是786米,这个地方(十里村)就规划为场镇建设的地方,那地方我去踏勘过多次。成勘院、巴蜀公司,包括川投,都去看过。那个地方下面是基岩,上边可以搞出三百多亩那么大一块地。那上面虽然离水源有一点远,但是我们可以搞到水,我们就用人力背,大概也超不过五百米。
到中午12点我们就下来了,又回到我们安置点。我就给干部讲,我们必须再搬迁。当时河那边回话已经过来了,说堰塞湖的情况很严重。因为沿路都在垮塌,至少形成了三到四个堰塞湖。第一个堰塞湖,头一天他们可以看见坝体,但是第二天水就漫过这个坝体了,然后第二个堰塞湖又灌满了,下面又是第三个堰塞湖,第三个堰塞湖离现在唐家山堰塞湖的坝就很近了。他们那时候看到(唐家山堰塞湖坝体)还很高,我们场镇附近很不安全,特别是我们靠近乡政府的那一个安置点。
周玲:当时你们不知道那叫堰塞湖吧?
张康奇:当时我们不知道堰塞湖嘛,这个“堰塞湖”是书面语言嘛。
张建:老百姓把它叫什么?
张康奇:老百姓就说,垮了岩,水堵了多高。……当天下午我们就准备搬。搬的时候怕引起老百姓恐慌,从当时的情况看,也不会很危险的,因为水越往上涨,河面越宽,水涨的速度就缓慢下来。我推测明天或者后天,水可能会涨到现在这个地方。但是我也不敢肯定呀。为了安慰他们,我就说今天我们先把人和今天明天吃的东西转移上去,粮食我们后面来搬。当时没办法!那天下午12点以后,吃了点饭,我们就搬。
周玲:那个时候是不是在下雨呀?。 最好的txt下载网
张康奇访谈录(6)
张康奇:没有下雨。第一天晚上在下雨,第二天没有雨,第三天是14号,天气很晴朗。当时我们就搞了两辆三轮摩托,还有四五辆摩托车。路虽然垮掉了,但是搞一搞还是可以通过的,因为它(三轮摩托)很窄,所以多少还能运一些东西。当时我们这两个安置点,基本上海拔高度都差不多。但要到我们新的安置点——漩坪十里村的这个地方,路程是三公里多。海拔也高一些。
周玲:那么远呀?
张康奇:它的路是环山绕上去的。我们就组织了每家每户,自己照顾自家人。我们安排一组人运物资,主要先运帐篷,然后运粮食,最后剩下的人是我们干部照顾重伤员。那天从下午一直搞到晚上十点多才把所有的伤员弄上去……
周玲:你们有多少伤员?
张康奇:当时重伤员是八个嘛。当时还有老弱病残走不动的,大概十多个,全部是人抬上去的。我们就组织我们的巡逻队、他们的家属、我们的干部一起抬。我要求晚上必须转移上去。不能在上面留一些,下面留一些。必须集中。我安排了每个物资点有人守,运输的中间要有人跟车,不要把物资搞散了。上边的新安置点有人接收物资。我们的物资点是两个,从场镇里面先转移出来,然后再从转移出来的地方往上搬。我们转移出来后的物资点又是两个。我们的干部当时只有几个人,很不够呀,我们就把志愿者、我们的社区巡逻队全部组织起来了。我们的干部不仅在当指挥者,也在当搬运工。我拿着喇叭,到处组织人,叫他们搬,我自己也搬。那天下午,我搬了大概五百多斤。我搬那五百多斤距离也不是很远,大概三四百米远吧。当时没办法了,头天也没睡觉,也没有吃饭,最后我连一袋五斤的米也拿不起来了,人极度地虚脱。到那天晚上十点过,把百分之七十的物品转移上去了。这个过程中间,我们乡上的老干部,我不让他们搬——他们走路都走不稳的,路垮了,要绕很远,路上又很危险的,但是他们一直坚持,他们看到我在搬,他们也一起来搬。我就让他们上去帮我们管理上面的物品。还有我们的学生,发扬蚂蚁搬大山、啃大象的精神,很不简单呀,虽然说他们力气很小,十斤、二十斤,但是他们的速度很快,……这样我们的物资就全部搬运上去了。14号晚上12点过,我们所有的安置工作结束了,然后我们把帐篷全部编了号,当时是三十多顶,大的帐篷有睡一百多二百多人的。那天晚上大概是两千五百人。
周玲:现在由两个集中点变成一个了?
张康奇:变成一个。我们给他们发了食品。学生、孕妇、三岁以下的小孩,都有奶喝。大人就是一袋方便面,一瓶水。一瓶水,我们让他喝三天。当时我就给他们说,我们必须考虑要坚持十天以上。当时我算了一下,两千五百人左右,我们是能够坚持接近十天的。如果实在是没办法,我们地里还有土豆,然后熬稀饭,我们仍然可以生存的。我们半夜12点过快到1点钟我们才把食品发给大家。
发完食品实际上是第二天凌晨了。那天晚上我们自己也没睡好,我们的干部就在粮食边地下铺一点纸,几个人保护这里。晚上特别冷呀,冷得发抖,可能大概睡了一两个小时。到这个时候,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了,至少我们的人员全部上来了,两千五百多人的转移没有一个人伤亡,没有撂下一个。我们自己感觉这方面还是做得可以,剩下的事就是还有一部分物资没有搬上来,只要把物资搬上来了,外面的救援陆陆续续也会到的。那个时候我们就一直在关心北川的情况。一个是关心怎么北川还不来救援我们?我们这边这么多老百姓,这么多伤员;第二个,关心我们的家人。我们这儿许多人的家人在北川县城。14号晚上,有一个老百姓,他的车停放在山上,他当时没有下山,他把路搞了一下就开到我们集中安置点来了。那天晚上从他车里的收音机里,我们才知道……。 最好的txt下载网
张康奇访谈录(7)
周玲:就是14号您才第一次得到外界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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