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进入大学读书的幼童下午自由活动,尚在中小学读书的幼童则还需继续讲习经文,晚上照常是要练习毛笔字。按吴嘉善的意思,因为这些幼童都具有官学生身份,国家花那么多钱让他们留美,不管是否撤回,都是国家人才,只要肄业局一日未撤,就要一日抓紧他们的学习。所以,幼童们在肄业局的汉文教习及中式礼仪的训练还是照常。到了晚上,一律按时熄灯就寝。有几次,有几位幼童因为考虑到马上要回国了,躺在床上聊着种种回国的设想,吴嘉善在庭院里听到,他生气地咳了一声,顿时,整个肄业局里都是鸦鹊无声。
一天下午,詹天佑与来自广东新宁(今台山)的第一期幼童邝荣光在肄业局庭院里的一棵白橡树下下棋。欧阳赓等人在旁观战。詹天佑不经意地抬起头,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不是马克吐温先生吗?詹天佑惊喜地轻轻叫了一声:“马克吐温先生!”
欧阳赓等人也叫道:“马克吐温先生!”
马克吐温先生对着大家笑,他说:“看到你们下棋这么专心,连看棋的人也这么投入,我真的很羡慕耶。”
幼童们都腼腆地笑了笑。
马克吐温先生说:“你们的情况容闳博士都对我讲了,我真的很同情大家,我们已经与耶鲁大学校长朴德先生写了联名信,希望能恳请你们的政府考虑让你们完成在这里的学业。希望能得到你们皇上的善意回应。”马克吐温对大清国的国情并不了解,他没有想到他们的联名信根本到不了光绪皇帝和兹禧太后手中,当美国驻华公使将信交给总理衙门后,总理衙门就转到了李鸿章手中。就算到了皇帝手中,只有几岁的光绪帝根本就看不懂,慈禧太后那里,几个美国名人的信完全就抵不上大清朝廷官员们的意见。
幼童们不知道说什么好,欧阳赓说:“马克吐温先生,真的很感谢您!”
马克吐温说:“不用感谢我,要感谢就感谢上帝!刚才我与你们的吴嘉善大人谈了很久,他告诉我,就他本人而言,他只是把你们没有按大清国的礼仪行事的情况向国内的李鸿章大人反映了,他并没有权力作出撤退肄业局的决定,其实陈兰彬大人也无此权力。当李鸿章大人问他有关意见时,他只是表示了对你们不学汉文、不习传统礼仪的担忧,最后作出撤离决定的是你们的太后和皇上。”
容揆说:“什么太后、皇上?就是吴老头和陈兰彬的意见!”
马克吐温笑着说:“噢,亲爱的容揆,你这样说,可能真是有些偏激。”
容揆说:“这不是偏激,这是事实!”
马克吐温说:“希望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这么多年,我与你们为邻,真是感到荣幸,你们那在万里之外的祖国一定很需要你们,所以才在乎你们的表现。我想说的是,你们不要与吴嘉善先生为敌,从你们前后任几位监督来看,他是能直接用英文与我交流的一位,虽然他的思想保守,但他并不排斥西方文化和科技,他主要是担心你们不行中国礼仪将来无法回国与那些没有出过国的举人、进士们共事。这是他对我说的,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詹天佑说:“马克吐温先生,我也同意您的看法。”
谭耀勋说:“马克吐温先生,您说您能帮助我们,您估计您的帮助对我们有用吗?”
马克吐温说:“至少我自己认为是有用的,否则的话,我不会那么卖力为你们做那些事的。”
欧阳赓说:“马克吐温先生,您的一片善意我们真的很感激。可是,您知道吗?作出撤退决定的是我们大清国的皇帝和太后,他们的决定在我们国家就是最高指示,没有人能改动的,如果改动了,就证明皇帝是错误的。在我们国家,皇帝永远都不会错!”
马克吐温说:“那太可怕了,如果皇帝永远不会错,那为什么你们国家历史上有那么多改朝换代?那说明那些被换掉的皇帝是错了嘛!”
梁敦彦说:“马克吐温先生,你的愿望可能是好的,可我从容闳博士在班丹湖通知我们的情况看,事情根本没有可能改变。”
马克吐温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只能表示遗憾。不过,我希望你们不管是回去也好,留下也好,一定要自己充满乐观,一定要对人友善。听得出来,你们对吴嘉善先生有许多误解,但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与他对抗。他代表着你们的国家管束你们,即使是回去,他的意见也很重要,你们要学会在困难的时候保护自己,好吗?”
幼童们说:“好,谢谢您,马克吐温先生。”
马克吐温向大家摇摇手,表示要走了,这时吴嘉善快步走来,向马克吐温拱手相送。马克吐温向他笑了笑,挥挥手。幼童们则一个一个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吴嘉善看着马克吐温远去的背景,望了一下幼童们的房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当前能做的就是稳住大家,让这些幼童平安回到国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深情惜别(3)
正当幼童们在为回国作准备的时候,美国的一些舆论开始呼吁清政府不要撤回幼童,美国《纽约时报》于7月15日报道:“有迹象表明,大有前途的中国留美教育计划项目很快就要终止……。如果对这个项目的放弃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话,将会非常遗憾……。这些从中国优秀家庭挑选出来的孩子表现出极高的天赋,处处受到人们的喜爱。”
第二天该报又发表评论说:“提及计划被终止的原因其实并不隐秘,因为中国的官员担心,这些没有保持严格传统教育的中国青年将来无法真正为自己的国家效力。不管当时是什么原因促使中国政府开展了这个留学项目,可以肯定的是,政府对于这项事业的意义远没有容闳博士看得那么远。”
7月23日专门刊发了评论员文章,题为《中国在美国》,文章盛赞幼童在美国留学期间的表现:“他们机警、好学、聪明、智慧。像由这个古老亚洲帝国来的幼童那样克服别国语言困难,而且能够做到学业有成,我们美国孩子们是无法做到的。”同时,该报又对清政府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不可思议的是,政府认为这些学生,他们花的是政府的钱,就应该只学习工程,数学和其他自然科学,对他们周围的政治和社会影响要无动于衷。这种想法是非常荒唐可笑的。这些孩子已经学会了电报技术,而眼下中国政府不准许在天朝圣国的土地上建设哪怕是一英里的电线。他们已经学会了铁路建设知识,而大清国刚刚拆除了国内唯一一条铁路线。他们深知公民的自由意味着什么,而幼童们要把这些危险的学问念头带回到一个不负责任的*政府那里。这个政权如此的复杂神秘,以至于他大多数高贵的臣民根本不知道这个政权的准确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中国不可能只从我们这里引进知识、科学和工业资源模式,而不引进那些他们认为带有病毒性质的政治的改革。否则,她将什么也得不到。”
美国报纸的评论与上海的报纸对幼童的评价实有天壤之别。陈兰彬和容闳都看到了这些评论,吴嘉善也看到了,但这个时候,谁都无能为力了。
8月中旬,哈德福的天气仍然闷热,驻洋肄业局宣布第二批回国幼童的名单,一共有40人。这在哈德福当地引起很大反响,许多幼童的美国家长和教师纷纷前来肄业局拜访吴嘉善等人,但是无济于事,吴嘉善都会客气地向他们解释,这不是他的决定,他只是在执行皇帝和朝廷的命令。于是,美国友人决定于8月21日由杜夷曲尔牧师出面,为所有幼童在避难山教堂举行惜别晚会。如果要全体幼童都参加的话,必须由吴嘉善同意才行,当杜夷曲尔把这个消息告诉幼童们时,希望他们自己向吴嘉善报告,但是,没有人敢这样做。因为肄业局一直有规定,不准幼童进教堂,进教堂有信教的嫌疑。杜夷曲尔说:“既然你们那么怕你们的吴大人的话,你们能否推荐两位代表,陪我一起去见吴嘉善先生。其实,我平时也与吴先生有接触,好象他并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许这次撤回你们,真的不是他一个人的主张呢。”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很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詹天佑的脸上,詹天佑自己清楚,吴嘉善曾在很多场合肯定过他西洋书读得好,传统礼仪又遵守得好,对他有一定的好感,大家希望他出面,希望借重他在吴嘉善心中的形象。詹天佑说:“这样吧,杜夷曲尔牧师,我陪你去吧。”
大家热烈鼓掌。这时,梁敦彦说:“杜夷曲尔牧师说,不是要两个人陪他去吗?还得选一位。”
蔡绍基说:“我们这里,只有欧阳赓与詹天佑获得了大学毕业证,要不,叫欧阳赓一同去吧。”
欧阳赓说:“我去没有问题,只是我们要考虑吴大人平时对谁印象最好,叫谁去才能起到好的效果。我与天佑的共性太大,请一个年龄小一点的人可能会更好一些。”
钟文耀说:“唐绍仪,我看唐绍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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