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那黑乎乎的一小撮房子,原来是一小片房屋的废墟,残破黑灰色的墙壁矗在灰色的老式碎砖中,只有一间房子还有屋顶,那屋顶是被人们用旧檩条架上去,又重新用泥巴苇草抹上去的。那间房子没有窗,一个可以推开的细竹子编的门,半开着,为了挡风,上面也抹满了泥巴。
如菁竟故站在那里,泪流满面地发呆,老师也注意到这个陌生来客,她让学生自己复习刚才讲过的知识,然后,走了过来。老师冲如菁笑了笑,问道:“您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是,学校吗?”如菁似乎没有听到年轻老师的问话,固执地问着纠结在自己脑子里的问题。
“是的,您找谁?”老师笑着问。
“我,我找你!”如菁拉回思绪,定定地说。
“找我?”这回轮到这位老师张大了嘴巴。
“我刚搬来,住在瓦嘎寨,想看看能在学校干点儿啥?”如菁抹了抹脸上汗水掩盖下的泪水,指了指山的那边问道。
老师眼里闪出一丝光亮,脸上漾起孩子般的笑容,她飞快地说道:“我姓‘艾’,叫我‘艾华’吧!我先给孩子上完课,再跟您聊!”
如菁点点头,跟孩子一样,席地而坐。艾老师边看孩子膝上小黑板上答题,边又走到孩子面前的黑板边。艾老师拍了拍手,让孩子的目光从如菁的身上转移到她这里,然后说道:“现在二组的,拿出英语书,我们上英语课!”
有五个孩子互相靠了靠,因为他们只有两本卷子似的、脏兮兮的课本,艾老师带着浓重的川味口音,给大家读课文。如菁的心,再一次抽紧,眼泪不知不觉的,又流了下来。她又想起北京城里的,那些在宽敞教室里,现代化的语音设备下,学习的孩子。她有些不能自控,她把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当太阳转过树荫,把人的头皮晒得生疼的时候,艾老师宣布下课,做饭。孩子们很有秩序,值日的五个孩子,跑的废墟边上的两口大锅边,一锅上屉,蒸孩子们的饭,另一口锅,加水,把切好的绿菜叶倒进锅里,应该是一锅汤。其他孩子,有的躺在树荫下看书,有的跑到溪边喝水、冲凉。
艾老师向如菁走过来,如菁也站起身,艾老师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学校,太简陋了!”
“这些孩子,分几个年级?”如菁随着艾老师走到树荫,问道。
艾老师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说:“没有明确的年级,只能根据他们掌握的知识,分几个等次,上不同的课!”
“我看,就你一个人上课,很辛苦吧?这里就你一个老师吗?”话一出口,如菁感觉自己有点明知故问。
“原来有个当地的老师,只教学生认字,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翻两座山才能到这里,我一来,他就不干了。”艾老师淡淡地说。
“这里连校舍都没有,真让人难以想象!”如菁望着那片废墟,痛楚地说。
“其实,这不是最大的困难!”艾老师甩了甩头,把目光向聚在锅边的孩子身上。
这话,是如菁没有想到的。她疑惑地看着艾老师黄瘦的脸。
“这里的孩子,不能每天都来上学!当家里活儿忙的时候,他们就不能来了!”艾老师眼里满是忧愁。
“家长,这么不重视教育吗?这里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吗?”如菁一连串地发问。
“这里男孩子,崇尚强壮、勇敢,种得好田、盖得好房,特别是牯牛节上的勇士,是族人心目中的骄傲,是姑娘心中的好郎君;这里的女孩子,以一手好针线,漂亮、精致的绣片,赢得男孩子的倾心。在这里,女孩子十五六岁就要嫁人,男人二十岁左右就结婚了。也就是说,大城市的孩子中学还没毕业,这里的孩子,已经娶妻生子了。孩子跟老师学的那可怜知识,在生活中没有显现,所以,寨民并不重视孩子上学。”艾老师心中的那种忧苦,变成脸上的一种淡淡的无奈。
如菁看着艾老师脸上的那种无奈,也理解了兰德脸上的那种痛楚。
“艾老师,来吃饭啦!”做饭的孩子的喊声,打断了艾老师和如菁的对话。
艾老师冲那孩子笑笑,挥挥手,然后,对如菁说:“在这里吃饭吧!”
如菁跟着艾老师一起快步走过去,一个孩子,马上打开锅盖,如菁一看,那锅里真是五花八门,菜团子、馒头、蒸土豆、米饭,还有就是如菁叫不上名字的吃食。艾老师从锅里取出一个饭盒,带着如菁来到树下的碎砖垒的台子下,拿了个竹凳,让如菁坐下,自己则坐在两块旧砖头上。这时孩子们才依次从锅里拿自己的那份干粮,纷纷过来给老师,分一点自己认为好的吃食,然后,散去,各自吃着午饭。艾老师打开饭盒,里面有个馒头,还有点儿油啧啧的青菜,她把饭盒推到如菁面前,说:“凑合吃点儿吧!”然后,她去锅里舀了一碗青菜汤,吃着孩子们给的各色吃食。如菁觉得现在说客气话,显得那么虚伪,于是,拿起筷子默默吃起来。
艾老师吃的可真快,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还没待如菁发问,自己笑笑说:“孩子们来一次,不容易,路又远,我要尽量给孩子多讲点儿。还有,你看到那个个子稍高的男孩了吗?他很聪明,记忆力也好,现在基本上学到初中的知识了,我想再过一年,带他到山外参加中考,考上后,就在城里上学,将来,好让他在寨子里现身说法。更幸运的是,他妈妈比较开通,我到他家给孩子补课,她并不反对!我估计到时后,工作应该能做通!现在,趁大家吃饭休息,我先给他讲半个小时!”
如菁听着艾老师那热切,充满希望的话,嘴里的馒头实在难以下咽,这是怎样神奇的地方,让一个走进来的老师,变得如此伟大。她感到自己曾经的生活是那么没有意义,还那么幽怨自哀,她现在真的觉得,无地自容。她决定,在艾老师身边,做点儿琐碎的小事。
(三十六)爱的释放
艾老师把自己的碗筷往桌下一放,站起来,对那个男孩招呼道:“贡嘎,快点儿!”
那男孩慢吞吞地走过来,艾老师显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大声地说:“快把数学翻到上次讲到的‘因式分解’部分!”然后,就拿出一块稍大的小黑板,坐了下来。
贡嘎并没有拿出书,只是低着头,蹲在石桌旁。艾老师摸摸贡嘎的头,放缓了语气,问道:“贡嘎,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贡嘎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阿爹,从崖上掉下来了,巫师说,山神收了。我要上山采药,帮阿妈种田,不能来上学了!”
艾老师沉默了好一会儿,托起贡嘎的脸,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说:“一定不要放弃读书,老师会到你家里给你讲课,今天继续上课,好吗?”
贡嘎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崖上掉下来,是不是早上兰德去给看病的——嘎妹的男人呢?如菁脑子里立刻闪现出早上的情景。她看看艾老师正在聚精会神地给贡嘎讲课,她没有打断。她希望那个掉崖的人,就是贡嘎的阿爹,让兰德把他的腿治好,这样,小贡嘎就不会缀学了!如菁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太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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