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笑声中,闻得鸟儿飞落于树上,唧唧啾啾地与我们笑声相和。两人笑了一会,她站直身子,向外行去,我紧跟她而出。她回头,一面绕树而行,一面向我笑说:&ot;其实,我真没想到你会……&ot;话音未落,一个孩子的声音传来:&ot;在那里!&ot;我正要抬头随声望去,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直扑眼前,腰身一紧,已被快速揽到一边,脑子还在发木,就听到十福晋的惊叫声。忙定了定神,才发觉自己被四阿哥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脸脸相对。
我怔怔看着他,他也是一脸怔愣。彼此凝视了一会,又都蓦然反应过来,我急急地从他怀里挣脱,他也猛地地放开我。
还是jg神恍惚,无意识地打量四周。树gān上钉着一只白羽箭,箭尾仍在颤颤而动。十福晋被十阿哥侧搂着趴倒在地上,十阿哥脸带惊恐扶福晋站起。远处站着弘时,手握弓箭,面色惶恐,呆呆立着。
十福晋起身后,一面拍着衣服,一面怒声问:&ot;怎么回事?&ot;十阿哥三分惊三分怕,带着怨气瞪着弘时,qiáng忍着怒道:&ot;如果不是我恰巧寻人而来,你要闯多大的祸?&ot;随侍的太监跪行着上前,回道:&ot;奴才万死!主子she鸟追到此处,奴才本该多几分谨慎小心,却没留意到树背后有人,又不曾想福晋恰好转了出来,没来得及提醒主子,惊吓了福晋。奴才该死!&ot;说着频频磕头。
四阿哥看着弘时冷声斥道:&ot;还要呆站多久?&ot;弘时一个激灵,忙上前跪倒在十福晋身前,磕头告罪。四阿哥看着跪在地上的弘时,肃声道:&ot;做事前从不肯看清楚,只知道一味贪功求先。&ot;十福晋向四阿哥请安后说:&ot;他又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伤着人,孩子贪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ot;四阿哥道:&ot;福晋虽不计较,可该受的罚却不能少。&ot;顿了顿,喝道:&ot;还不磕头谢恩!&ot;弘时忙向十福晋磕了个头,站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四阿哥又对地上跪着的太监道:&ot;回去找管家领罚。&ot;太监忙磕了头,站起躬身倒退着缓步离开。
我静立于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思却全在别处。忽看到眼前一只手在晃,才回过神来。十阿哥担忧地问:&ot;吓着了吗?&ot;我忙一笑道:&ot;没什么事qg,只是心有点慌而已。&ot;十福晋笑说:&ot;怎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总会闹点事qg?还以为这次会不同呢!&ot;十阿哥诧异地看向十福晋,十福晋瞪了他一眼道:&ot;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不能和若曦说笑了?&ot;十阿哥脸色讪讪,又带着几分喜悦,傻傻看着十福晋。十福晋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来,撇开了脸。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十阿哥回过神来,脸色越发讪讪,挠了挠头道:&ot;我走了!&ot;说完向一旁的四阿哥匆匆行了个礼,快步而去。我向十福晋躬身行礼笑道:&ot;福晋还不去追?肯定在前面等着呢!&ot;十福晋嗔了我一眼,向四阿哥行礼告退,慢步而去,可越走步子却越快,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第十三章
四阿哥提步而去,我叫道:&ot;我有话问你。&ot;他停了脚步,人却未转身,我绕到他身前,看着他问:&ot;为什么?&ot;他静默了好半晌,苦笑一下道:&ot;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待我清醒,我已经这么做了。&ot;我凝视着树gān上的白羽箭,心里酸酸楚楚、又喜又伤,觉得原来我还是幸福的。在那一刹那,他选择了身子挡在我身前。一刹那,已经足够!
他冷冷道:&ot;你不必多想,若给我点时间考虑,我肯定不会冒险这么做的。&ot;我收回目光,笑笑地说:&ot;我只知道你做了!&ot;他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会,从我身边快步走开。
我转身笑看着他的背影,待他身影消失不见后。我走到树边,轻轻抚过箭上的白羽,谢谢你!让我终于看明白和相信了一些东西。
试着拔箭,却因入木很深,纹丝不动。有心去找柄小凿子,可又怕万一走开后被别人拔走。只得一面拔箭,一面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太监从远处经过,忙高声叫了他过来,他帮着拔了一会,发现也拔不出来,只得匆匆去找了凿子。两人折腾半晌,终于把箭取了出来。
我喜悦地道:&ot;真是多谢你。&ot;有心谢他些银子,却身无分文,只得问道:&ot;你在哪里当值?&ot;他忙笑回清楚,我记下后,又说了遍:&ot;谢谢!&ot;握着箭转身而去。
‐‐‐‐‐‐‐‐-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的忌辰,二十一日我方敢去祭奠,剪了两枝翠竹搁在她宫门前。事过境迁,冷静地想,忽觉得她的早走,不失为一件好事。她走时,康熙虽对八阿哥有忌惮之心,但表面上一切还好。若让她亲眼目睹着八阿哥逐日被康熙所厌,只怕才是痛苦。
正在胡思乱想,忽闻得人语声,忙快速闪到侧墙后躲起。不大会功夫,听到脚步声停在了宫门前。十四阿哥的声音,&ot;这地上的翠竹不象是人随手丢弃的,是特意摆在这里的。&ot;半晌没有声音,八阿哥淡淡说:&ot;竹叶上露珠还在,看来她刚去不久。&ot;十四道:&ot;哪个私下受过娘娘恩惠的人放的也未可知,她如今不见得有那个心。&ot;十四为何如此说?不过这样也好。寂静无声中又过了半晌,闻得十四说:&ot;八哥,昨日刚在娘娘墓前久跪,今日又悲痛难抑,娘娘地下有知,定不愿你如此以至伤了身子。&ot;静静过了会,八阿哥长叹口气,道:&ot;回吧!&ot;两人脚步声渐去渐远,寂静中,我又站了一会,转到门口,默立半晌,慢行而回。
‐‐‐‐‐‐‐‐‐‐-梅花开时,康熙五十三年姗姗而至。
我正吩咐两个手拿斧头和砍刀的太监,十四阿哥远远而来,我们向他请安。他笑问:&ot;你这是做什么呢?这么大的架式?&ot;我回道:&ot;折梅花。&ot;他嘲笑道:&ot;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整株梅树都剁下来!&ot;我吩咐完两个太监放梯子去,侧头道:&ot;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平日供梅不过置于几案,瓶子大小有限。我如今的瓶子可大着呢,不如此,怎能相配?&ot;他道:&ot;瓶子大了未免蠢笨,不见得配的上梅花。&ot;我笑问:&ot;去年年末琉球进贡的那对瓶子如何?&ot;十四微一思索笑道:&ot;配得起。虽大但形态古雅,色泽晶莹圆润,连皇阿玛都很喜爱,自进贡来后,就一直置于房中,日日赏玩。皇阿玛这个主意真是新鲜别致。&ot;我笑说:&ot;不是皇上的意思,是我自个的主意。&ot;说完,双手卡了个方框,从框里看向梅花,比划半晌,才决定,两个太监忙依言砍下。
又去寻另外一株合适的梅树,我一面查看,一面问一直跟随而行的十四:&ot;你不去忙正事吗?&ot;他道:&ot;没什么正事,来给皇阿玛请安,反正顺路,待会和你一块过去。不过暖阁就那么大,一株足以,两株反倒不美了。&ot;我道:&ot;一株打算奉给皇太后的。皇上早几日就念道过-该拿一个瓶子到宁寿宫-,现在带着梅花一块送过去岂不更美?&ot;我指着一株梅树问:&ot;这株可好?&ot;他细看道:&ot;后面那株更好。&ot;我侧着脑袋看了一会道:&ot;前面的小枝分歧,更秀雅;后面的孤削如笔,更硬朗。&ot;沉吟了下道:&ot;就后面那株吧!&ot;我笑说:&ot;这株,我一时倒不知该如何选取,烦请十四爷帮着挑了。&ot;他一笑未语,静静看了会,吩咐太监如何砍取。
两个太监一人扛了一树尾随而行,行至乾清宫前,让他两人在外候着。我随在十四阿哥身后进了暖阁。
两人请安后,我俯身向康熙道:&ot;奴婢砍了两株红梅,打算供在这两个瓶中,皇上批阅奏折累时,赏瓶时还可以赏梅,瓶梅相得益彰。&ot;康熙看了眼瓶子道:&ot;去吧!&ot;我行礼后,忙吩咐太监注水、cha梅。
康熙起身踱步看了一会,笑指着左边一瓶道:&ot;两株都挑的不错,朕更喜欢这株。&ot;十四阿哥笑看了我一眼,我笑回:&ot;奴婢不敢居功,这株是十四阿哥挑的。&ot;康熙瞟了眼十四阿哥道:&ot;只是这样两株梅花cha在屋中,略显拥挤,反倒有损梅的清旷高逸。&ot;十四阿哥道:&ot;皇祖母也喜欢梅花,不如拿一瓶过去。&ot;康熙叹道:&ot;朕一时竟忘了!有道理!&ot;一旁李德全听闻忙叫人准备架子。
李德全躬身问:&ot;万岁爷,送哪一瓶?&ot;康熙笑指了下我挑的那株。李德全忙命人抬出去。
康熙从桌上拿了份折子递给李德全,对十四道:&ot;你看看。&ot;十四忙接过,过了一会,递回给李德全,康熙问:&ot;是否该禁?&ot;十四道:&ot;依儿臣看,户部请禁小钱,实属不必。事若利于民,民必效之;若不利于民,即使依法qiáng行,也不能长久。&ot;康熙颔首道:&ot;凡事必期便民,若不便于民,而惟言行法,虽厉禁何益?&ot;边说边在奏折上一挥而就。
我静立一旁,现在康熙应该很喜欢十四阿哥。父子脾气相投,政见也往往相合。想到此处,心中忽觉不安,玉檀端茶而来,我忙按下心思,上前接过,换掉了康熙桌上微凉的茶。
送梅花的太监已经返来,进来回道:&ot;皇太后见了花和瓶子,喜欢得不得了,忙打发人去请各位娘娘来同赏。还重赏了奴才们,让带话说-多谢皇上一番孝心!-&ot;康熙笑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chun去夏来,时间流逝中,朝堂上局势的变化渐趋明朗。除了一直受康熙信赖的三阿哥仍旧参予定夺朝事,十四阿哥越来越受康熙器重,朝臣们也从开始的观望态度,慢慢开始附和十四阿哥。八阿哥依旧态度亲和,风度翩然,十四阿哥也凡事以八阿哥为先,可八阿哥面对康熙迥然不同的态度,心里究竟怎么想,我却猜不透,也不愿猜。四阿哥彷若一切与己无关,什么都不知道,每日来给康熙请安,所谈很少涉及国事,清心寡yu莫过于他。
八月秋风起时,康熙出塞行围,留十四阿哥在京城协理朝事,三、四、八、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伴驾。十五、十六、十七阿哥对角逐皇位幷无兴趣,也无这个能力。四阿哥一副跳脱红尘之外的居士形象。三阿哥虽对皇位有心,可一直存观望态度。八阿哥处于康熙的qiáng力压制下,行事谨慎低调很多。四阿哥和八阿哥对彼此一如待其他兄弟,无半丝异样,清淡如水的依旧清淡如水,和暖如chun风的依旧和暖如chun风。一时看去,竟然是和乐融融,全无纷争。
佐鹰和敏敏今年未来,玉檀临走前忽感风寒,只得留她在京中。诺大的营地我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躺在糙地上,望着满天星斗,思绪纷杂。四阿哥对我是从外至内的冷淡疏离,八阿哥面上虽温和,可内里也是冷意彻骨,两人其实殊途同归。心中涩涩,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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