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心;我弟福仁年纪也大了,听说还在给儿子插秧,你要叫儿子们勤劳朴实点了,别落得老来不得安宁。”原来周氏中年守寡,带了三个儿女长大成人,性格刚强,说话也直爽利落,见了谁,都不免要直话数落一番。常氏叹道:“你说得正是,老是惹麻烦给我,我这当娘的也不能不管,也不知要操心到何年何月。”当下交代了情况,又道过两天来打听消息,便告辞回去。
福寿春 16(1)
隔了一日,也就选那下班的点儿,又上外甥刘家劲家打探消息。周氏接了进去,坐了,道:“家劲来电话说要加班,你先吃饭。”便吃了饭。外甥媳妇督促儿子去做作业了,常氏又与周氏唠叨了些家常,不大一会,家劲便回来了。开门见了常氏,愣了一下,常氏忙问究竟,家劲磨磨唧唧换着鞋子,片刻才道:“托一个朋友问情况,还没有消息,待回话了,再告诉你。”常氏急道:“何时会有消息?”家劲道:“明日上班我问问吧。”又道:“这事也不是我能说了算,只是打听一下什么状况而已,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我也是没有能力更改的,你也别一门心思就寄托在我这里了。”常氏道:“三春说需要找门路费些钱的,若需要走后门,你就开口,我也能凑了钱来的。”家劲道:“快别说这个,你要是让我干这个,把柄被抓了,我这位子很快就被人撬掉。”常氏道:“那该怎么办才好?”家劲道:“待打听清楚了,该有事就是有事,该无事就是无事,你也不必老往上边跑。年轻人犯了事,倒不慌张,却把你老人家慌张死了。”常氏道:“哎,可不是,他在看守所也被惊吓得只剩一张小脸了,让我怎不担心呀!”周氏也劝慰道:“你也别太放心上,待家劲打听了,再做计较,总是有法子的。”又道:“家劲,这饭菜刚热的,你快来吃。”当下常氏吩咐了些事,告辞出门。
刘家劲边吃饭边道:“这乡下亲戚多了,也忒麻烦,今日这事,明日那事,我若只管这些,都不用工作了。再说,让我再干托关系走后门的事,迟早把自己饭碗砸了。”周氏晓得儿子的难处,安慰道:“咱们从乡下来,这乡下亲戚是不能丢的,但凡你能帮得了手的,帮一下,帮不了手的,太为难的,没有了办法,也无愧的,你也不必去嫌弃他们。”又道:“这乡下人碰到这等事情,有她的难处,睁眼瞎,什么也不懂得,不来求你还来求谁?你说清楚了就成。”家劲道:“怪只怪他们自己不争气,不争气了老实点也成,还不老实,什么事都敢干,真是没有办法。”吃了饭,看了电视,到那十来点光景,一家人便洗漱了,准备歇息。却听见敲门声,家劲开门,却见是住在楼下的同事,道:“刚才我进楼道,见一楼放自行车的小拐角里有人声音,我以为是贼崽藏里面呢,叫了门卫来,却见里面蜷着一个阿姆,说是跟你家有亲戚的,门卫将她带门房去了,你去看看。”刘家劲道:“见鬼了都,这时候还来亲戚。”谢了同事。那周氏听了,主动道:“你去休息,明天还上班,我去门房看看。”披了件外套褂子,下楼来,进了亮堂的门房,赫然却见常氏在里面,门卫还在问话呢。周氏惊道:“哎哟,你怎么没有回去还在这里!”门卫老头道:“是你家亲戚?”周氏道:“是我弟媳妇的。”常氏见了她,眼泪倒先流了出来,道:“大姐,我是想在门道里将就一夜,等明日和外甥去一起上班问了消息回去的,却不料被当成贼崽,看我这丢人呀。”门卫老头道:“也不是当贼崽,就是不明身份的人,我都得问清楚,这是照章办事的。既然是你亲戚,可以带回去了,不过别再呆楼道里,凡进去的人发现了,都会被惊吓的。”周氏道:“也无事,既这么迟了,就跟我那里去歇一宿。”将常氏带了上楼。
原来常氏下得楼来,无个确切消息,又看出那刘家劲不肯真心帮忙、应付了事的架势,但离了他,也无其他门路可走。当下心神不安,手脚飘忽,只想若回去了也是睡不安稳,不如随便找个地方囫囵一夜,明日逮住刘家劲,紧着他一道打听消息,又看那楼道拐角甚是避风,便坐进去迷糊了。
周氏带常氏上去,刘家劲等甚是疑惑。周氏道:“你舅妈不放心,想明日跟你一起去打听情况,就想随便在楼下找个地方将就一个晚上,早知有这想法,不如就叫上来睡了。”刘家劲听了,如天方夜谭一般,叹道:“哎呀,这么麻烦,我答应帮你打听就是,你这样做,让我同事都知道了,多不好,人以为我一门心思都在干私事。”常氏听了,眼泪又暗暗垂了下来。周氏晓得常氏的处境,又能体会为娘的酸楚,当下责备家劲道:“她儿子关在里面,能不牵肠挂肚吗?你做了官,也别想把麻烦活儿全推卸干净,既是亲戚,指望你帮助,你能做到便做,也不要嫌弃。她若不想着疼着儿子,能在那门旮旯里呆得住吗?将来你们自己儿女长大,操心了,才晓得这份情的。”家劲被母亲说得无法辩驳,自去睡觉了。常氏听得周氏为她做主,说了知心的话儿,眼眶一热,眼泪又无声无息流了一大把。周氏给她倒了一盆汤水,道:“你且别伤心,洗了先睡去,有话明日再说。”当晚在周氏房里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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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16(2)
刘家劲在法院里当了官,却自有一番苦处,周氏也颇晓得。那苦处便是,同村的、妻子老家、姨舅老家,凡是诸如此类的熟人亲戚有了半分半毫的纠纷麻烦,全都找上门来,教你没有闲的时候。那农家人,也不论你是哪个部门的官,反正当你是全能的,认为县长能管的事你都能管,让刘家劲苦不堪言。而人有千种,做官的也有百样,有活络圆滑手能通天,也有正直上进有板有眼的,刘家劲属于后者,抱个铁饭碗追求进步不敢违规,拉关系也不拿手。因此,对于乡下亲戚的麻烦事,能推的就推,能敷衍的就敷衍,周氏耳闻目染,也知道儿子的难处,晓得儿子没有背景,空手往上爬的,要抱定这个饭碗着实不易,平日里也就不管儿子的推诿之举了,此次却被常氏的举动弄得心软,知道那为娘的不易,不免说了儿子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次日,刘家劲上班去,找朋友打听了消息,便打电话回来,对常氏道:“三春的口供与证词并无参与杀人,应该无大碍,你也不必担心,先回去,我这里帮你钉着就是。”常氏这才稍稍放心,辞别周氏,回来不提。
当夜回家睡下无事,第二日清晨想起来,却是脑子昏沉,浑身酸软。便对李福仁道:“许是这两日太乏了,起不来身,你自己去街上买个包子当早饭吃了去。”李福仁也无话,便自己起来,买了五个包子,自己吃了三个,把两个搁在常氏床边凳子上,又端了一碗开水,自己便下地去了。常氏也吃不下包子,只喝了水,便昏沉沉又睡去。雷荷花知道常氏不舒服,便带了莲莲上来看望,把常氏惊醒了,道:“娘,你怎的不舒服,要找医生来看看吗?”常氏道:“一点点疲乏,不碍事,只要睡睡便好。”莲莲已有两岁多,能说会道了,稚气道:“阿婆你怎么不起床?”常氏抓了她小手道:“阿婆一会儿就要起床了,这小手这么冰凉,到我被窝里焐一下。”把她小手拉了进去。那莲莲见了两个包子,挣脱了手,支吾叫着要吃。雷荷花道:“这是阿婆吃的,你方才刚吃饱早饭,肚子不饿的,就眼馋。”又问常氏道:“想要吃点什么?”常氏道:“这包子凉了,不如你将它热一热,我吃一个,莲莲吃一个。”莲莲听了,兴高采烈要拿包子,雷荷花道:“你别动手,我拿去热了,你在这里陪着阿婆说话。”拿下楼去,烧了两把柴火,热了,端了上去。常氏就着开水,把那包子一口一口硬吞下去。莲莲也拿了一个,将它掰开,只咬了两口肉馅,便抛下跟狗咬了似的不吃了。雷荷花便责骂道:“跟你说就是肚子饱了眼睛馋,把包子糟蹋了。”常氏嚼进去一个,便道:“你莫骂她,将那剩下的我吃,小孩子嘴,又不脏。”又吃了一个,似乎多了点精神,只不过身子还是乏力,起不了床。雷荷花又呆了一会儿,便带着莲莲下去,让她休息了。
中午,雷荷花又上来看,问能否吃饭。常氏道:“上午吃的两个包子还在我肚子里,这会儿嘴里什么也不想吃。”李福仁中午回家,也只用开水烫了咸线面,配了猪油,囫囵吞了一大碗。下午,常氏自觉得不再那么头晕,便恍惚起身,扶着墙壁下楼,在厨房里找了几个咸橄榄,斩了两截,又加了四个葱头,煎了一碗葱头橄榄茶喝进去,略好些。想去街上买点什么剩鱼剩菜给李福仁做晚饭吃,却还是觉得无力。恰同厝的老蟹媳妇要上街,便给了她钱,道:“随便给我带些便宜货回来。”老蟹媳妇上街,碰到两斤卖剩的冰带鱼,虽残破不堪的,却是减价收尾的货,当下分了一斤给常氏。常氏将带鱼拾掇干净,炸了香喷喷的一盘,李福仁才像样地吃了晚饭。
常氏以为身子将好了,岂料次日,还是起不来身,且脑袋比昨天里更沉了。同厝的老蟹媳妇听说又起不来了,上楼来探望,问道:“昨天看已经好了,今日又重了,要紧不?”常氏道:“不要紧,只是身子无力,我估摸着是疲乏,休息了便好,昨日吃了葱头橄榄茶,好了些,今日歇息便无事。”老蟹媳妇道:“若是加重了,扛不过去,该去诊所看看也还是要去。”常氏道:“不碍事,这点小病,怎麻烦得了医生。”老蟹媳妇道:“我估摸也跟你太过焦虑有关,三春那边还有麻烦么?”常氏道:“我在法院当官的外甥说问题不大,本来也是清白的,只是对方有势力,非要他当替罪羊。”老蟹媳妇道:“既然法院的人说了无事便不会有什么事了,你也宽心,心一宽身子自然就好了。”又道:“若有要上街买什么,且叫我。”常氏道:“无事,不劳担心。”
福寿春 16(3)
老蟹媳妇便下了楼,在天井见安伍媳妇正在石槽上洗菜,道:“阿姆生病了,儿子也没在身边,就自个儿在床上躺着,没个人使唤。”安伍媳妇问道:“哦,昨日不是说好了吗?”老蟹媳妇道:“昨日自个儿去煎了葱头橄榄茶吃了,见好些,今日又起不来,她自觉是疲乏,也不愿看医生。”安伍媳妇道:“她是一世没吃过药片的人,怎肯掏钱给医生的,都是扛着扛着就过去了。只不过如今六十多了,身子也不如前了,扛未必能扛过去。”将一把红头苋菜根上的土都洗净了,又用清水再淋一遍,搁在石槽上,往围裙上擦了手,上楼去看望常氏,在常氏额头上摸了,问道:“阿姆呀,你莫不是受了风寒?”常氏道:“许是吧,大前天夜里是吹了些风,昨日想着是受了寒,才吃的葱头橄榄茶。”安伍媳妇道:“那是极轻微的症状吃了有效;若你这样风寒厉害的,须得吃寒茶,我倒晓得那方子:得用黄橄榄、南门藤、六角仙煎了吃。”常氏道:“哎哟,之前倒听过这个方子,死不记得,只记得葱头橄榄茶了。”安伍媳妇道:“我那里倒晒有一把黄橄榄,就是没有其他两样,不知谁家里有晒草药的。”常氏道:“我叫荷花到三婶那里去问问。”安伍媳妇道:“你不须下来,我下去转告便是。”常氏谢道:“哎哟,我这一点小病,叫你们多劳心了。”
安伍媳妇下来,到厨房找了雷荷花,道:“阿姆受的是风寒,该吃一服寒药,我那里有黄橄榄,却少了南门藤、六角仙两样,阿姆说是你三婶那边或许有,你可去看看?”雷荷花道:“哦,那我就去。”莲莲跟在后面道:“我也要去。”雷荷花道:“你跟在后面慢腾腾的,去做甚,我去了三奶家就回,还要给你做好吃的。”莲莲不依,拉着雷荷花的衣角不放,安伍媳妇笑道:“成天就跟鼻涕一样黏住你妈,不如到我那水桶里去看鱼。”雷荷花哄道:“你去伯母那里看鱼,回头抓一只回来做了你吃。”莲莲才犹豫着放了手,被安伍媳妇拉了过去。
雷荷花到了三婶家,跟三婶说了此事,三婶道:“这两种药应该有。”到后屋扁筐的干草药里拣了两样,给了雷荷花。原来那些农村妇人,稍懂得些药理的,在田间地头干活时见了草药,便会拔回去,晒干了藏着,以备不时之需。那雷荷花拿了药前脚刚走,卧躺病床的三叔便张嘴骂起三婶道:“你若是医生,去开诊所赚钱也罢;这样子胡乱给人草药,吃出问题来你负责去?我说你这个女人,除了正事不干,什么事都爱插一手。”原来三婶颇懂得药性,也有拔草药在家藏着的习惯,但凡邻里小孩老人有哪里不舒服的,都先来这里问些方子,取些草药回去。三叔成日在家卧床,却想得远,思量:你这无偿给人家提供草药,吃得好了,最多念你一回;要是吃出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好事成坏事,帮人帮出祸来。这番想法并非没有道理,只不过邻里这样习惯了,三婶又好帮助人家,屡次被三叔说,屡次也不改。这里三婶被骂习惯了,只当成耳边风,当下道:“她是点名要这两种药的,我这里有,又怎么能不给她。”三叔道:“你这么做下去,哪天阿吉诊所没生意了,只怕来找你算账,世上女人没你这么爱多管闲事的,既然懂得看那么多病,也不把我这病给治好了!”三婶回嘴道:“你就是鸭子一张嘴,光懂得躺床上骂,若能把你那病骂好了,你且骂吧!”当下夫妇与平日那样吵嘴,三叔逞些口才解气不提。
雷荷花回来,将三味草药熬了茶,与常氏吃了,睡了一觉,稍好,又能起了。但那病症还拖着,时而精神好点时而又昏沉去睡。次日,细春却从塘里回来,还带了五尾黄花鱼,晃悠悠从前厅进来。安伍媳妇见了道:“嘿,我从没见过安伍带黄花鱼回来,莫非你们塘里养黄花鱼了?”细春笑道:“没养就不能有黄花鱼吃吗?是偷的,人家来我们塘里偷螃蟹,我们也要偷别人的黄花鱼呀!”安伍媳妇道:“哎哟,你们下面真乱呀,偷来偷去可不要偷出麻烦来呀!”细春笑道:“没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互相换点口味而已。我们偷点算什么,那些渔民收捕黄花鱼的时候,附近村里的烂崽过来,要几头就得给几头,吭点声就被打,人家是明着抢夺,凶得很。”安伍媳妇叹道:“哎呀,真乱,你们可不要跟人打架闹事呀!”细春道:“我娘生病了?”安伍媳妇道:“正是,你倒懂得回来看看!”细春道:“是安伍哥告诉我的。”把黄花鱼搁在后厅洗衣槽上,上楼来看常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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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春 16(4)
常氏见了,讶道:“哎哟,儿呀,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么?”细春道:“无事,我那塘里清静得很,能有什么事。是听安伍哥说你病了,回来看看,我特意偷了黄花鱼给你吃。”常氏道:“哎哟,你怎么能去偷东西呀,我这一点不舒服,吃点草药便好了,用不着你回来的,耽误了那边的事可不好。”细春笑道:“哎,你别担心,这个偷跟那个偷不一样,这个偷都是互相知道的,相当于交换,无事。”又道:“我那塘里又不光我一个人,有事回来活儿有别人替着,安伍哥都比我要更经常回来呢!”常氏道:“他是老婆孩子在家,常常回来,你是去那里学本事的,跟他不同,须得用心。”当下细春问了病的情况,便出去了。一会儿,居然叫了阿吉,背了药箱来了。那安伍媳妇、雷荷花、老蟹媳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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