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勾唇讽笑,终于开口与顾葭说话了:“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不用在这里上演什么好姐姐好妹妹的戏码,我们之间究竟如何,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我只提醒你一句,你出来便代表的是显阳侯府的脸面,你若惹上了什么麻烦,不许报显阳侯府的名号,省得显阳侯府都跟着你丢脸!”
一再的示弱,一再的恳求,换来的仍是这样的结果,顾葭到底年纪还小养气功夫没到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有些恼羞成怒了:“姐姐不去就不去,何必对妹妹这样不假辞色,一笔还写不出两个顾字儿呢,何况姐姐就算再怎么讨厌我,也改变不了你我身上流着一样血的事实!姐姐既不去,我自己去,就是真出了什么事,也落不得姐姐头上,冬梅,我们走!”
说完,赌气般带着自己的丫鬟便一气跑远了,一边跑一边忍不住暗暗自得,回头若有人问起自己怎么会独自跑去了男宾席上,自己也可以说是被姐姐训斥了,羞气之下,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跑了过去,看她顾蕴还怎么独善其身!
不想刚转过假山,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顾葭一肚子的火正没地儿发呢,她自得归自得,却不代表她就不恼恨顾蕴了。
这下好了,有了现成的出气筒了,顾葭连看都顾不上先看对方一眼,已怒声骂道:“没长眼睛呢,本小姐这么大个人你也看不见?还是你赶着去投胎……啊……”
话没说完,随着“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挨了一掌,当即火辣辣的痛,下意识的捂住脸,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长这么大,顾葭还没从被人打过,哪怕是自来就憎恶她的顾蕴,也从来没弹过她一指甲,显阳侯府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谁知道今日出门做客竟被人打了,她如何受得这气,眼泪立时在眼眶里直打转,看向那打她的人怒声质问道:“你凭什么打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打得起我吗?”
她的丫鬟冬梅忙也帮腔道:“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你们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还不快给我们小姐赔礼道歉!小姐,您没事儿罢?”
“哼!”对方却只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倒是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华服少女冷笑道:“哦,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妨说来我们听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尊贵,还是我表姐这个堂堂荣亲王府的静和郡主尊贵!”
郡主?
顾葭心下猛地一咯噔,忙往那打她的少女看去,就见对方身上海棠红细滚边折枝纹花卉的衣裳乍一看的确平常,可稍一细看,便能看出她衣裙上的花卉图案都是由无数细小的珊瑚珠子攒成的,只这一身衣裳已是价值不菲,就更不必说她头上的红宝头面腕间的镯子腰间的玉佩样样都非凡品了。
忆起静和郡主今儿的确来了益阳长公主府,先前顾菁好像还领着她们姐妹与她见过礼,顾葭不由暗暗后悔不来,自己怎么就会一时气昏了头,出言不逊惹上了这么个惹不起的人物呢?还以为这里人迹罕至,至多也就会有丫鬟经过,她才会没有顾忌,早知道她该先看清楚了再骂的,这下好了,她要如何脱身?纵然她能顺利脱身,又怎能保证此事不会留下后患?
思忖间,她已屈膝福了下去,忍气吞声道:“都是我一时糊涂了,才会冲撞了郡主的,还求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只盼静和郡主能看在已打了她一巴掌的份儿上,将此事就此揭过不提。
静和郡主却根本不与她说话,只看了方才说话的华服少女一眼,后者便继续冷笑道:“你方才不是挺嚣张吗,竟敢骂我表姐没长眼睛,赶着去投胎,还敢口出狂言,说什么我表姐打得起你吗?你好大的胆子!你倒是说说,你是个什么尊贵的人物,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呀,快说!”
顾葭被说得又悔又恨,想起顾蕴方才的话,本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的,可眼看不暴露身份,此事便没法儿善了,且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万一静和郡主就不追究了呢,毕竟显阳侯府也是盛京城内数得着的人家不是吗?
遂小声说道:“我是显阳侯府的五小姐,方才都是我不好,还求郡主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次。”
“显阳侯府的五小姐?”静和郡主终于冷冷开了口:“原来是顾菁的妹妹,难怪这么讨厌!来人,给本郡主狠狠掌她的嘴!”
顾葭一听这话,静和郡主竟似是与顾菁积怨已久的,自己分明弄巧成拙了,又慌又怕,哭道:“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郡主饶过我这一次……”
哀求了一回,见静和郡主仍是不为所动,她的丫鬟却已在一边捋袖子一边上前了,顾葭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我是跟姐姐出来的,我真出了什么事,姐姐回头也不好交代不是吗,姐姐纵然不看我,也要看显阳侯府的体面与名声啊,姐姐……”
顾蕴那么妖孽那么逆天,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定有办法应付眼前局面的,就算顾蕴应付不来,她也要将她一道拉下水,都是因为她不好好儿回席上去,非要在这里乱逛,她才会陷入这样困境的,凭什么她就要被人又是打又是骂的,她却能躲在一边儿看好戏?没那么便宜的事!
顾蕴就在假山后面,与顾葭相隔不过两三丈的直线距离,自然这边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她本不想理会顾葭死活的,谁让顾葭嘴巴那么臭,被人打了骂了都是活该!
可顾葭已将显阳侯府的名号报了出来,又嚷嚷着要她救她,声音大得老远都能听见,顾蕴还真没法当做没这回事儿般,只管自己回席上去,回头顾葭被打成了猪头,丢的可不仅仅只是她的脸,更是整个显阳侯府的脸,就像顾葭说的,她就算不看她,也要看显阳侯府的体面与名声。
没奈何,顾蕴只得绕行到了假山前面。
卷碧在后面见状,虽气得半死,也只能跺脚跟了上去,心里已将顾葭骂了个臭死,个惹祸精,既有本事惹祸,就自己善后啊,害得她家小姐不得不替她出这个头,真是可恨至极!
静和郡主一见顾蕴,便知道她就是顾葭口中的‘姐姐’了,见她打扮得虽不甚华贵,小小年纪却一脸的大气沉稳,倒是高看她一眼,微挑眉头亲自问道:“你是顾四?”
显阳侯府时常出来交际的三位小姐静和郡主都见过,对顾菁与顾苒印象尤其深,顾芷则因庶出的身份,从来没被静和郡主正眼看过,却也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儿,如今顾葭既说自己是显阳侯府的五小姐,又叫顾蕴‘姐姐’,自然顾蕴就是那位从不出门交际的顾四小姐了。
顾蕴屈膝福了一福:“我正是显阳侯府的四小姐。舍妹年少无知,又被家祖母宠坏了,以致不慎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看在她已得到了教训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次,待回去后,我一定回了家中的长辈严加惩罚与教养她,让她以后再不敢出言不逊。”
静和郡主高看顾蕴归高看,却并不代表她就肯这样饶过顾葭,因冷声说道:“年少无知?她的确有够无知的,连在长公主府都敢如此撒野!至于被宠坏了,难道本郡主不是被父母长辈娇宠着长大的?她今日既敢冲撞本郡主,明日自然敢冲撞别人,本郡主若不给她一个教训,她以后还不定怎生嚣张呢,本郡主总得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是,也省得她小小年纪已是如此张狂,待再大上几岁后,岂非越发要狂上天了?”
对静和郡主此言,平心而论顾蕴是很赞成很支持的,可她既已出了这个头,怎么着也只能出到底了,因笑道:“郡主言之有理,只是舍妹到底年纪还小,又已受过惩罚了,郡主要不换个别的法子小惩大诫她一番,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郡主宽和大度,而非说郡主仗势欺人,也不至于传到长辈们耳朵里,扰了长辈们的雅兴,坏了两家的交情不是?”
一番话说得息事宁人又绵里藏针,既承认了的确是顾葭有错在先,且静和郡主也已出过气了,权当小惩大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变相的威胁了静和郡主,若是她再不依不饶下去,事情少不得就要闹到长辈们面前了,届时顾葭自然讨不着好,静和郡主自己难道又能落下什么好名声不成,一个不慎,还有可能将小女孩儿之间的一点小矛盾,闹成荣亲王府与显阳侯府之间的矛盾。
荣亲王府是尊贵显赫不假,显阳侯府却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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